梅婆婆极不高兴,阴恻恻地睨了她一眼:“死丫头!让你找个人,你到现在还没找到?婆婆我留着你还有用么?”
“奴婢该死!”小绿吓得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奴婢一定竭尽心力去找,求梅婆饶奴婢一条贱命!”
梅婆婆手中的木杖在地上笃地发出细微的声响。
每“笃”一声,小绿的身子便巨颤一下,只见她跪倒在地,连眉毛也不敢动一下。
“嗯……”梅婆婆沉吟两声,考虑良久方挥挥手:“起来吧。”
“谢婆婆饶命!谢婆婆饶命!”她松了一口气,身子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整张脸只见一层惨绿。
“你多用点儿心去找,下次我再问你,要还找不到,你便自我了断吧!省得污了我的手。”
小绿的眼眶噙着泪,只得拼命点头称是。
梅婆婆颤巍巍地回身往内堂的方——“哎——全都这么不中用。我这把老骨头还得撑到几时方能罢休啊……”
“送婆婆……”
“好了。”梅婆婆走到一半,突然停了下来,头不回、身不转地开口道:“绿儿,阙王府里的萧丫头,婆婆看得挺碍眼,你去料理料理。”
“绿儿遵命。”
“还有,小姐心肠软,这件事务必做得天衣无缝,不能让小姐晓得,知道吗?”
小绿拼命点头:“婆婆请放心,绿儿知道怎么做。”
“那就好……那就好……”
梅婆婆走后,婢女小绿再也站不住脚,只能软瘫在地上,一句话也说不出,只见她那张青绿色的小脸上,两行清泪不住扑簌簌地落了下来。
山西省太原镇
远府城山西与关外相隔不过百里,一直是关内关外行商、军事的重要之地,也因为如此,驻守山西的军队素以军容壮大,骁勇善战而闻名。
阙王府镇守山西不过三代,治军之轻连皇帝也多加赞赏,山西的百姓更对阙王能恪守从不扰民的诺言,让当地老百姓有安稳的日子过,而感激不已。
当阙彦生一行人进入山西太原之时,所看到的便是繁华热闹、和乐融融的景象。
“哇!好多人哪!”小桃红平生没有见过那么多人,更何况是各色人种,服饰居天下之冠的山西省。来来往往的行商、军人看得她眼花缭乱,乐不可支。“好有趣喔!乔木,咱们快走,到前面瞧瞧去!”
“别走太远了,我和白若在高升客栈等你们。”
“知道啦!”小桃红一颗心早已飞走,她立刻兴高采烈地拉着乔木四处看热闹去了。
瞧他们那孩子似的兴奋神情,阙彦生忍不住微笑,正回头想取笑两句,却看见马上的桃白若不知怎么地,脸色竟出奇苍白憔悴。“白若,你怎么啦?没事吧?怎地脸色这么难看?”
桃白若勉强一笑,却连马也快骑不住,摇摇晃晃得差点自马上跌了下来。
“白若!”阙彦生大惊失色,连忙跳下马扶住她的身子。
桃白若的身子柔若无骨,昏昏沉沉的连一点气力也使不出来,她想开口却无能为力,头一歪,便靠在阙彦生的臂上昏了过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终于悠悠转醒,映入眼帘的是彦生那张心急如焚的面容。
“天哪!你终于醒了。”阙彦生紧紧握住她的手,脸色甚至比她还难看。“你差点吓死我了。”
“这是怎么回事?我在什么地方?”
“在客店里,你不声不响便晕了过去,我找了三个大夫来看,却没有一个说得出所以然。还有一个庸医,竟说你毫无脉象!”阙彦生忧心如焚地看着她:“我带你回去,请王府的神医替你看病。”
“不……不用了。”桃白若强笑着起身,心头不由得慌了——那些大夫看出什么吗?“我没事,只不过……只不过这里人气太旺,而我又久居深山,一下子不适应,再加上旅途疲累而己,你别太过忧心了,我休息两天便没事了。”
“这怎么可以?我不放心,万一……”
“不会有万一的。”桃白若努力微笑。“你瞧,我现在不是没事了吗?”
“白若……”
“小桃红呢?她和乔木还没回来吗?”
阙彦生十分忧心地看着她,知道她不想他担心,但他能不担心吗?她是他这一生的唯一挚爱,他完全不能想像失去她的后果。
他猛地拥她入怀,紧紧地将她按在胸前。“答应我,一定要陪我一生一世!我不许你有什么意外,我不许你弃我而去。”
桃白若倚在他胸前,隐约闻到他身上传来的温热之气,她的眼眶不由得濡湿,手轻抚着他有些扎手的颊。
她深吸一口气,明知道这便是红尘瘴疠,她依然甘之如饴。
凝望着阙彦生那双情深似海的眸,她将身子偎进他怀里,低低地在他耳畔轻诉:“不会的。我答应你,今生今世永不离开你,一起活一起死,你忘了吗?”
阙彦生的大手捧住她纤巧的面孔,情不自禁地攫住她微凉却无比温存的唇瓣。他闭上眼睛,喃喃地低语:“不……我没忘……我永远也不要忘……”
“哗!早知道人间这么好玩,应该叫阿姊早点儿带我出来的。”
小桃红左手拎着风车和鬼面具,右手拿着糖葫芦津津有味地吃着,一双犹自贪恋地四下张望,任何东西对她来说都那么地新鲜有趣,难以移开目光。
乔木其实也感到十分新奇,只不过他比小桃红年长了几岁,又自负自己是个读书人,所以心里纵有千般好奇,也丝毫不肯表现在脸上,反而装出一副不耐烦的样子,老气横秋地频频催促她。
“好了没有?咱们该回去了,你别玩了好不好?”
“你急什么?我阿姊有阙呆子照顾,难道还能丢了么?再等一下。”
华灯初上,镇远城里正当热闹,小桃红怎舍得这繁华夜城?一转眼,又溜到茶楼听人说书,乔木也很想听听说书人说书的景象,但脸上却是一副百般无奈的模样。
“小桃红,你这样人家要笑我们的。”
“笑啥?我就是乡巴佬呢!”小桃红嘻嘻哈哈地,趴在茶楼外的栏竿上,一双眼睛骨碌碌地望着茶楼里形形色色的人打转。
“阙王府对面新搬来的梅庄,里面的姑娘你们见过没有?”
“见过,怎么没见?我的姑女乃女乃,个个都天仙儿似的好看。嘿!与城里的倚香楼的姑娘一比,登儿个把她他都比下去啦!”
“嘘!你胡说啥,听说那梅庄来头不少,连阙王府的人也得礼让三分哪!你这么个胡说法,不怕掉了脑袋?”
“哟!要是那位梅姑娘肯扭头看我一眼,就算掉脑袋也值啊!”
“啐!看你一眼有什么了不起?要是她肯笑一笑那才值哪!痹乖隆地咚!那美人,可真是美上了天儿啦!”
茶楼里的人你一言我一句地议论著,个个都说那梅庄的小姐如何倾国倾城,而梅庄的势力又是如何神通广大;不单单几个月内便盖好偌大一座院子,里面出来的人个个挥金如土,而女孩子更是美得教人蚀骨消魂。
小桃红听得兴起,忍不住插嘴问道:“各位大哥,那梅庄怎么走呀?听您们说的这么神,妹子我还真想去见识见识。”
在西安蛮人胡女为数不少,礼教较中原其它地方也宽松些,那些男人们见她一个娇俏少女打断他们的谈话,倒也不以为忤,只是嘻笑地回她:
“俏妹子,你打哪儿来的?”
“快活林。”
“快活林?”那些人面面相觑,谁也没听说过那个地方,只当是什么名不见经传的穷乡僻壤,其中一名男子见小桃红年幼可欺,忍不住出口轻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