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太累了!你知不知道我真的很累?”
“知道……”
“你知道!你知道个屁!”苏真生气地嚷了起来:“知道你刚刚还帮那个死贱人!我白养你了!竟然还帮着外人!”她愈想愈气,手指登时往她的脸上没命地掐去!
“真姊!”小全疼得尖叫了起来:“真姊,别打了,我不敢了!真姊……”
“你还叫!不许叫!”
苏真一肚子气没地方出,那怒火全往小全的脸上发去,手指掐得是又狠又重,连前面的司机老广也看下下去了,可他只是个下人,又怎么敢多说什么,只好轻轻地提了句:
“真小姐,前面有卫兵站哨……”
“你给我住口!”苏真火大地吼。
老广无奈地开着车,苏真没好气地猛—甩,算是放弃;可是小全的脸上已经布满了青紫,惊惧地缩在车子的角落里,连眼泪也不敢掉半滴。
车子里的气氛僵硬起来,过了好半响,苏真有点不耐烦地挥挥手,点起一支烟。
她当然知道自己是过火了点。可是脾气一上来,她自己也止不住,这也不是她愿意的啊!她叹了口气,轻轻地伸手想着看小全的脸,她吓得几乎缩进车里去!
“你怕什么?难不成我还能吃了你吗?”苏真没好气地一把抓住她的脸。“过来我瞧瞧!”
小全的脸上全是伤痕,她的指甲狠狠地刺进她脸上的皮肤里,没流血,可是里面全是青紫色。
苏真幽幽地叹口气,替她轻轻地揉。
“小全,你一定很恨我吧?”
“没有!小全不敢!”
“唉,你别骗我了!要是我,一定会恨到骨子里去的!”苏真惨惨一笑。“可你也知道,真姊就是这个脾气,气过了也就算了,没有恶意的。”
“我知道……”
苏真笑了笑,眼神居然有点怜惜。
“明天叫你妈妈带着你到街上去买点好吃、好喝的好不好?我再替你买件新衣服。”
“不用了!真的不用了!”
“你别跟我客气——”
“小心啊!”前面的老广突然紧张地踩了煞车!
“哎呀!”他们吓了一大跳!车子突然煞住,两个人全往前冲。
“死老广!你干什么?要死啦!”
“撞了人了!”老广慌了手脚,连忙打开车门冲下去。
“怎么回事?”苏真也下了车,果然在他们的车子前面躺了一个穿着黑斗篷的男人。“死老广!你瞎了!开车不看路的啊?”
“不是啊!真小姐,是他突然冲出来,我来不及煞车,才会撞上去的!”
“我管你是这么撞上去的!现在怎么办啊?”
小全也下了车,她紧张地走到男人面前,伸手探探他的鼻息——
“真姊,他还没死……”
“没死?”苏真走过来,不太相信地用高跟鞋踢踢躺在地上的男人,他的斗篷掉了下来,黑暗中他身上纯丝绸的衣服正微微地发着光。“哟!还是个有钱人……”苏真挥挥手道:“把他弄上车吧!”
老广慌了手脚,只能和小全一起手忙脚乱地把昏迷不醒的男人弄上车。
“现在怎么办?是不是要去医院啊?”老广紧张地问。
“去医院干什么?回我们家去,请个大夫来看看不就得了吗?死不了的!”苏真没事人似的挥挥手。“走吧,走吧!死不了的!”
“可是真小姐——”
“走啊!”
老广没办法,只好把车子往郊区开——
后座的男人此时微微睁开一双深蓝色的眼睛,小全的脸映入他的眼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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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看看你,还说没事!好好一张脸,都给掐坏了!”杜母心疼地叨念着。
每天小全回来,身上总多多少少有些伤痕。有时候苏真的心情坏一点,从小全身上的伤就可以清楚地看到。每天光是看女儿身上那大大小小的伤,就够她心疼上老半天!
“没事啦!妈,您别难过嘛!”小全却很乐观,反正她从小挨苏真的打也挨惯了,这一点小伤在她眼里,还真算不上什么。
“没事,没事!”杜母愈想心里愈难过。小全的父亲死得早,到了上海想投靠亲戚,却又没找到人,母女俩沦落街头,结果谁知道被苏真给看上了!
那时候,她满心以为遇上好人了,哪里知道被苏真救了,还不如在街上当乞丐!
早几年苏真当红的时候脾气倒还好,这几年上海多了无数美女,苏真的身价大不如前,家里再也不像以前那样高朋满座。这一来,他们母女俩的日子可就难过了。尤其是小全,苏真动不动就打她、骂她,简直没把她当人看!
杜母心里难受得紧,可是每次说要走,苏真又是伤心个老半天,又是哭,又是哄地劝她们留下——说是她早巳把她们当成是自家人了,没了她们,她不知道怎么过日子。
唉!就这样一天拖过一天,没想到一转眼竟然过了八年了!小全已经从一个拖着鼻涕的小娃儿,变成亭亭玉立的少女了。成天苏真呼来唤去的也就算了,可是老是挨揍,这可怎么得了?总有一天,小全那张脸会毁在苏真的手上的!
“不行,不行!我得去找真小姐好好谈一谈,我们母女俩不能再这样呆下去了!”杜母愈想心里愈觉得不对劲。她自己年纪大了不要紧,可她不能不替小全想啊!
“妈!”小全连忙拉住她。“妈!你别去嘛!真姊也很可怜啊!她一时心情不好,出手重了点有什么关系?我不碍事的,过几天就好了嘛!”
“不行!”杜母很坚决:“这次我不能再不吭气了!你不心疼,你妈心疼!好好一张脸给弄成这个鬼样子,你将来还要不要嫁人?”
“妈!”
“小全啊!”杜母握住女儿的手。“妈知道你心肠好,看真小姐一个人在上海可怜,可是你也得替你自己想一想!她整天这样打你,骂你,妈妈看了……妈妈看了在难过……”
“我不要紧的!”小全连忙微笑,碰碰自己的脸道:“你看,不要紧的!过几天就好了,不会留下疤痕的!”
杜母眼看劝不了女儿,也不打算再劝她了,她坚决地起身道:
“这次不管你再怎么说,我也不会打消念头了!这样吧!我不说离开,咱们还是留在这里,我还是伺候她,但是你不能再跟着她到夜上海去,这总成了吧?”
“妈!真姊需要有人照应的!”
“她可以另外找人去照应她,我是怎么也不能再让你到那个地方去了!清清白白一个姑娘家,整天到那个地方去,像什么样子?”杜母起身往外走。“你给我在这里好好待着,不许出来,我去跟她说!”
“妈!”
杜母已经转身走了出去。
小全叹口气躺在自己床上。其实这样也好,她是真的不喜欢到夜上海去,只是有时候想想,真姊一个人在那个地方,其他人又瞧不起她,那种情况真是让人难受!
躺了好一会儿,还是躺不住了,小全起身往另一个房间走。
昨天晚上被他们救回来的那个人,不知道怎么样了?夜里真姊找的大夫说他有什么脑震荡的,让人听不懂,反正就是交代要让他好好休息。一个晚上也过去了,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
小全推开客房的门,里面的光线昏昏暗暗的,看不太清楚床上的情况。
她走到窗帘前,正打算拉开窗帘,突然有只手拉住她——
“别开!”
“啊!”她吓了一大跳,整个人往后退了好几步!
床上的男人坐了起来,那眼睛的颜色好奇怪,像是……像是黑暗中闪着的一盏色灯光一样,看起来很诡异,可是却又有一种说不出的亲切感。她在夜上海看过,她们说那种人叫“洋鬼子”,还说都是一群急色鬼,可是她怎么看也不觉得眼前的男人像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