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他说出口的话,她狠狠地怔住,只能傻愣地望着他,直觉自己听错了。
好不容易回过神来,她苍白着脸问:“为什么?”
“我想,我们还是回到原来的身分,对妳、对我都好。妳和我都还年轻,本来就不该彼此束缚,妳有妳的梦想、我有我的目标,继续在一起,只会让我们无法飞得更高、更远……”
“你腻了?”袁津津略红了眼,问得直接,眼神像把剑欲刺穿他。
黎煦星揉着疼痛的额侧,嗓音嗄哑。“妳觉得问题都是出在我,那我也无话可说。妳对我漠不关心,这才是最大的问题。我放假将近一个星期,却在收假的今晚才见到妳的面,我根本不知道在妳心里,我究竟算什么?”
对于下午所见,他选择隐瞒,他害怕听见从她口中说出她和那个男孩的关系——
“你腻了就说一声啊,为什么要把错都怪罪在我身上?我专注学业这样也错了吗?”袁津津咬着下唇,忿忿地瞪着他,不争气的眼泪落下脸庞。
“这就对了。”
袁津津不解地瞪着他,下唇被她虐待的泛起红肿。
“妳只是选择妳要的,妳并没有错。但妳必须顾虑到我,我只会让妳感觉被绊住了……”他低声叹口气,道:“我不想无理取闹,要妳把我摆在第一位,这样太自私。”
他的神色忽然正经起来,看上去彷佛是个成熟的大人,有一股属于成熟男人的深沈——而她竟然到现在才意识到他的改变……
他不再是那个孩子心性的黎煦星,现在的他,居然变得这么陌生!
她真的有这么久没和他相处了吗?他是什么时候改变的呢?他的变化让她心里升起一股无力感,渐渐接受他的说法……
“昨天我回到发廊,柳泽先生打算在一年后回日本开店,他问我愿不愿意在退伍后跟他回日本,我……答应了。”黎煦星低低地陈诉着。
他将会离她远远的……袁津津一点都不能接受这个事实。
“你不也是在为你的将来做打算吗?那我为什么不能热爱我选择的?”袁津津犀利的口吻咄咄逼人。
他沉默。
她则拿一双泛泪的眼瞪视他。
时间,在对峙中流逝,耳边只听得见窗外滴滴答答的雨声,和他们两人紧绷的呼吸声……
饼了许久,总算有人开口了。
“好,你要分手是不是?那我们就分手,我一点也不在乎﹗”袁津津闭着眼睛喊完后倏地站起,头也不回地跑出房间,跑出家门。
黎煦星并没有追上去,他仅是以手揉了揉脸,心里乱得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是吧?这样对他们而言,是最好的吧?
心痛,应该一阵子就会过去的……
第七章
袁津津在雨中漫步,回到家之后,她关上门,全身无力地靠在门板上,任湿透的衣裙黏贴上她薄弱的身子。
脑中回忆着六年前发生过的事,那过往的一切彷佛依旧历历在目,那份痛、那份羞、那份甜,仍然如此真切。
回不去从前,就是这么一回事吧?
由于走了一大段路,她的双腿开始酸痛、发麻。她背靠着门板,缓缓地坐下,视线逐渐变得蒙眬缥缈……
不知道陷在回忆中多久,直到听见一阵脚步声逼近自己家门口,这才回过神,将耳朵靠在门板上仔细聆听——
脚步声的主人似乎犹豫了一下,接着转身走开。不一会儿,她听见对门传来开启声,她知道——是黎煦星回来了。
她动作迅速地跳起身,随手抓了门边该拿出去扔的垃圾,想要假装出门倒垃圾时“巧遇”他。
“唰”地一声把门拉开,正好看见黎煦星的背影。
听见她开门,他遂转头,拿一双深邃漂亮的眼,把她从头到尾打量过一遍,才皱眉开口:“妳淋雨回家?”这家伙还是这么不懂得照顾自己。
经他这么一问,袁津津才猛然想起自己一身湿衣服根本还没换下来,难怪觉得冷。
“哈啾!”她立即打了个喷嚏。倔强地抿着唇,答道:“哼!你愧疚吗?不肯送我回家,害我淋……”话说到一半,她才惊觉自己说错话,连忙住了口,懊恼之情溢于言表。
黎煦星挑高一道浓眉,不知怎的看来心情不错。
“那个叫什么中伟的,不是说要送妳回家吗?”真是该死的见鬼,他没事把一个路人甲的名字记得这么清楚做啥?﹗
黎煦星在心底低声诅咒。
“他、他临时有事要忙,所以我就自己回来了。”袁津津心虚地别开眼,避开他探究的目光。
“哦?看来他要忙的那件事,比妳在他心里的分量还重嘛!不然他也不会扔下妳,让妳任雨淋。”他的口吻带着嘲讽,内心却是愉悦的。
知道她是一个人回家,他心里那股闷了一晚的酸意才逐渐化解掉。
他到日本快三年,去年才回台湾,并且和她住在对门,当起邻居。
对于可以在分手后继续当朋友,甚至感情仍像以前一样好,只是偶尔会像敌人般互相对阵这件事,对他们而言并不困难;但看在其它人眼里,好象都觉得有那么点不可思议且怪异。
其实对于对方的心意,他们都若有所知,却谁也不愿意去提及。
他们就像是两个喜欢互相比较的孩子,老是借着互相拥有男女朋友而来试探对方的反应,但到最后却总让自己酸得半死!
“这不关你的事吧?”袁津津低头看表,这才发现已经是夜半时分。
她微噘着红唇,酸溜溜地道:“哟,想必你和那个『LV女』已经度过一个美好的夜晚了嘛!都几点了,你才肯回来……”
黎煦星不承认也不否认,仅道:“妳不也是?”
“我哪像你?我早就回……”袁津津突然顿住,眉心笼罩着一片乌云。
她今天晚上是怎样?明明想塑造出她也是刚回家、而且是被薛中伟送回家的假象,可嘴巴却不听话地频频泄底。
“妳要去丢垃圾?”他瞄了眼她手上的垃圾袋。
“对!不行吗?”袁津津臭着脸。
黎煦星看了下表,浓眉微挑,嘴角带笑。“在凌晨快两点的时候倒垃圾?”
袁津津胀红了脸,却仍逞强地道:“要你管!我爱夜游不行啊?”
他走上前几步,她却不由自主地退后几步——谁知道他逼近的原因是接下她手中的垃圾。
“去洗个热水澡,换上干净的衣服,妳不怕感冒?”听来云淡风清的话里,实则藏着浓浓的关心。
“垃圾我去丢就行了。”
袁津津怔了怔,见他提着垃圾往楼下走去。
靠在门边,目送他高大挺拔的背影下楼,她的唇边漾起淡淡的笑容。
***
棒天一早。
黎煦星如往常般拿着她家的钥匙,打开大门,走进她的屋里。
先是把客厅的窗帘全都打开,让早晨的阳光透进屋里,照亮每一个角落,然后他才走到她房里。
叫她起床,这似乎是他的例行公事,尤其在他们搬出家里在外租屋之后,他更是负起充当她专属的“人肉闹钟”的责任。
否则以袁津津爱赖床的本事,必定每天都会因为睡过头而迟到,光是挨刮就不知道要挨多少次了。
房间里,她仍然安静地躺在床上,睡得很沉。可是她小巧的脸蛋却泛起不自然的潮红,呼吸也显得异常急促……
黎煦星皱起浓眉,靠近床边,在床沿坐下。
黑眸一扫,只见床沿下的地板上全是一团团的面纸,应该是她用来揩鼻涕的,看来她病得不轻。
她那小巧可爱的鼻头红通通的,几绺发丝沾黏在额上,他伸出修长有力的大掌,举动轻柔地拂开覆盖在她额上的发丝,接着将手平贴在她白净的额上,随即又被那热烫的温度给灼伤,以至于一双浓眉皱得更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