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无论司马嫒怎样自我逃避,那股会扰乱她呼吸的强烈男性气息,却始终没有离去的打算。
没有办法,她只好再度提起勇气开口。
“宇文大哥,你、你快点离开啦,要是被我娘知道我见了你的话,她又会暴跳如雷了。”
一想到娘之前的反应和之后的禁令,她死也不敢睁开眼睛。
“这是妳家。”宇文耀出声提醒,黑眸中有着挥之不去的笑意。
“都、都一样啦,不管是我家还是哪里,总之——我就是不能见你啦!”大声嚷嚷的声音因为渗入焦虑的情绪而显得十分惶恐。
即使在经过提醒的情况下,司马嫒依然坚持己见,严格地遵守着娘亲的谆谆教诲。
看来,迷糊和迟钝的人在某些方面的固执会让人叹为观止的传言,果然不假。
不想在看不见那双水灵中带点勾挑朦胧的黑眸下继续说话,宇文耀上前一步,将那双阻挡视线的手轻轻拉下来。
“武敏之已经被流放了。”
薄唇轻敌,宇文耀将近来震动整个朝野的消息用最轻描淡写的语气说出口。
“不管啦!不管武敏之被流放还是被怎样,总之娘已经很郑重的警告我了,要是我再……谁?你说谁被流放了?”
“武敏之。”他重复道。
没有留意到因为这个简单动作而变得深浓的黑眸,司马嫒的思绪还处在忙着适应这突如其来的震撼中。
“被流放,被流放了……”
司马嫒喃喃地反复低语,似乎是想要仔细确认字面上的涵义,那微微皱起秀眉认真思索的表情。让她原本就因迷糊而显得娇憨的脸蛋,更增添一种让人想为她分忧的风韵。
“是皇后亲自下的令。”他简单补充道,并不打算仔细说明他被流放的原因。
“这么说来……我不用嫁给他了?”终于掌握到一点情况的她用着不是很肯定的声音问。
宇文耀点点头。
“他以后也不会再来我家提亲了?”
他再度点头。
“也就是说,我可以去找宇文嫣,也可以见你了?”说到最后一句时,不晓得为什么她有点难以启齿,但是逐渐被兴奋占满的脑袋却无力进一步去思索。
这次,宇文耀以一个货真价实的笑容代替点头。
有了他的保证,原本还有点不敢置信的司马嫒终于露出睽违已久的笑容。
以为自己势必逃不过嫁入武家的命运,没想到情势急转直下,居然出现意想不到的发展。
她兴奋地反抓紧宇文耀的大手,柔女敕的掌心因为用力而深深嵌入粗厚的指节中。
“太好了、太好了,真的是……太好了……”原本是纯粹惊喜交集的声音,到后来却因为哽咽而益发低微,猛地,她把脸藏进他的怀中。
因她出其不意的动作而身子微微一僵的宇文耀,喜悦的情绪才刚开始萌芽,冷不防地,她忽然放开他的手,双手掩住脸,在他怀中放声大哭。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忽喜忽悲的情绪是因为长期不自觉的压抑和恐惧瞬间解除的自然反应,要是换了别人,早在一开始时就大哭大闹,天天以泪洗面;然而司马嫒并没有,但她并不是毫无感觉到能够完全漠视等待着自己的悲惨命运,像现在这样失声痛哭只能说她比较后知后觉罢了。
从一连串的冲击中恢复过来的宇文耀,第一个动作便是不发一语紧紧地拥住这个嚎啕大哭的小女人。
“好了、好了,没事了、没事了……”
虽然是第一次拥抱她,但是双手却很自然地找到位置,一手按着她的后脑,一手则轻轻搂着她的腰,稍微施力,让她贴紧自己。
轻得宛如在窃窃私语的男性嗓音,不断掺杂在震耳欲聋的哭泣声中。
照道理说应该具有抚慰效果的声音,却不知为何让她更想放声大哭,不断从指缝间溢出的泪水,很快地把宇文耀胸前的武服染湿一大片。
完全不在意她的鼻涕和泪水是否把这件上等质料做成的武服搞得一塌胡涂,宇文耀虽然因为她的哭声而心痛不已,心里却真诚希望时光能就此停住。
再怎么会哭的人也不可能一直保持同样的高亢声调哭下去,更何况向来不爱哭的司马嫒只是一时心血来潮,她并不是真的有那么多感伤和委屈。
终于,哭声渐缓,变成断断续续的抽噎。
只是任凭宇文耀的头脑再怎么精明,也绝对料想不到让她的哭声缓和下来的是什么。
起初并不很明显,但是当她把音量降低时,那一阵又一阵节奏强力却又不失稳定的声音,很清晰地传到她耳中。
那是一种她从未听过的声音。
罢倾听时只觉得好奇,慢慢的,像是逐渐被它吸引住一样,她之所以完全停止哭泣,只是为了能更清楚地听见来自宇文耀胸口的心跳声。
她甚至把挡在她的脸和温热的胸膛之间的双手拿开,不由自主地将耳朵贴紧,两只小手小心翼翼地贴着武服,毫不遗漏地聆听每一次细微而清晰的心跳声。
让她平静下来的,居然是宇文耀稳定又好听的心跳声。
要是此刻宇文耀能看见她的表情的话,那么他看见的将不会是他认知中因为浙沥哗啦地哭了一场而显得有些狼狈的脸,而是富有求知欲和探索欲的一张小脸,沾着泪水的乌眸甚至因为入迷而产生梦幻般的光芒。
觉得现在这样的时刻正是他长久以来一直梦寐以求的,宇文耀的轻声哄慰也在不知不觉中停下来,房间顿时静得只剩男性绵密冗长的呼吸声。
“宇文大哥。”她眨眨眼,小小声地喊。
“嗯。”
“你的心跳声好好听喔。”
谤本就不知道自己状似天真无邪的言语无疑是在煽风点火,司马嫒的食指甚至不知死活地在他胸膛上画啊画的。
靠着他的胸膛,听着他的心跳声,一种前所未有的情感莫名涌上心头;那是一种甜甜的,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刮搔着她心头的陌生感觉。
“唔……”忍受紧绷到疼痛的火热,宇文耀艰难地回答。
他稍微收紧双臂,让柔软得不可思议的娇躯更加贴紧自己,如铜墙铁壁的胸膛原本以为这样可以稍稍舒缓燥热戚,但是他立刻发现这样做才真的叫作往火堆里添薪。
“跟我爹的心跳声不一样。”
至于是哪里不一样,她也很难说出个所以然,毕竟小时候依偎在爹怀里的记忆已经很遥远了;但是有一点可以确定的是,她在这里感受到的安心和归属感截然不同于在爹那里感受到的。
那是一种比温馨的亲情更加引人入胜的东西。
而且,在他的怀里也跟在爹的怀里完全不同,至少,心跳不会在他骤然增加拥抱的力道时猛然漏了一拍。
说来神奇,只不过是靠近他,加上他手臂从两边轻轻拥住她而已,就比盖上上等的羽绒被还要来得舒适温暖,教人忍不住想赖着不走呢。
她贪婪地吸取他干爽好闻的男性气息,不知不觉间,将整个身体的重量都交给这个给人十分自在安全的躯体。
“嗯……是吗?”宇文耀不知所云地回答,绷紧的下颚轻轻抵着她的头顶,他发现这样对于纡解他身体深处的烦躁一点用都没有。
“是啊,真的……很不一样。”因为太过舒适的缘故,她发出的声音接近叹息。
然后,仿佛是要印证她的话一般,原本静止不动的头突然蠢动起来。
说是蠢动,其实也只不过是稍微改变姿势,换成用另一边脸颊去贴着他的胸膛,并且轻轻地磨蹭几下。
对她来说,这只不过是个下意识的动作,没有什么特别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