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
“杰既然如此无情?我也毋需再顾虑其他!”她心一横,抬眼看向彩云,“我要休了他!”
彩云惊愕地瞪大眼,不敢相信海恋会说出这种话来。“你在胡说些什么?”姓心里突地升起一股不安。
海恋毅然地道:“你替我将这封休夫状交给他,告诉他:我永远不要再见到他!”
语毕,她便化作一阵轻烟,消失踪影。
看着手上的休夫状,龙杰只觉得欲哭无泪。他没想到自己的口拙,竟让海恋如此误会而狠心抛弃他,甚至丢下这纸休夫状。
不成!他绝不能让他的海儿就这样离开。方才彩云说海儿已私自下凡,打算让自己的元神附在十二名投胎转世的仙子身上。想要海儿回来,他必须亲自下凡,从十二名转世的女子身上找出海儿的元神。
据彩云所言,附于凡间女子身上的元神将隐去仙气,他的寻妻之路想必波折横生。此外,最重要的是:他只有一次选择的机会!
海儿,我的宠姬,等我,我来了……
第一章
西汉景帝年间,未央宫殿内。自边塞飞来的野雁成群地掠过灰蒙蒙的天空。
雪季来临,北方匈奴便开始每年固定越过长城的寇掠行动,此次匈奴以五十万大军进逼长安,造成朝野上下一片震动与混乱,虽然已经紧急调派骑兵屯驻,但匈奴似乎并没有退兵的打算,这跟以往寇掠完便扬长而去的情形大下相同。
有人提出了和亲的老方法,有人却力主一战,朝臣当众吵成一团,皇帝无奈,只好先宣布退朝,遇到这种军国大事,还是向太后请教比敢妥当。
※※※
夜晚的长乐宫内,宫灯柔柔地透着光亮,镂着珍禽奇兽的博上香炉缓缓散着薰香,室里弥漫着祥和之气,恰与窦太后喜爱黄老之学的清净无为境界相呼应。
她习惯在晚膳过后凝神静思。
她因病失明很久了,自从儿子当上皇帝后,她便退居长乐宫,过着隐士般的生活;但是明里儿子是一国之君,暗里她却握有重大决策的决定权。派在朝堂上的人已经向她报告今日早朝之事,因此她在等着皇帝进宫来。
这时室外的宫女来报:“启嘉太后,阳宁公主求见。”
“靓儿啊……”皇帝未到,孙女儿却先来了。
想到这乖巧的孙女儿,心中便一阵温暖。孙女儿单名一个“靓”字,其性温柔婉约、高雅端庄;不仅知书达礼,琴棋书画更是样样精通。每隔两三天总会进宫来向她请安,自己行动不方便,镇日只能枯坐宫中,要不是靓儿,偌大的长乐宫仅住她一人,还真显得有些凄冷。
“让她进来吧!”
随着太后的应允,侍女领进来一个娉婷少女。
她身披月白色素绢袍,光可鉴人的秀发整齐服贴于耳后,长发束以白丝带,微微低头,两颊旁青丝似堕非堕,细致的五官便也若隐若现;她衣上散着淡淡的杜若花香,缓缓走来气质如兰,在灯光掩映下,飘飘如仙。
她月兑去丝履,盈盈拜倒,“靓儿给皇太后请安。”
“嗯……靓儿今天又带来什么好曲啦?”自从她瞎眼后,练就一对敏锐的耳朵,她知道靓儿身边还带着侍女,侍女步履沉重,肯定是抱着木瑟瑶琴之类的乐器。
她优雅一笑,从容道:“太后真是心如明镜,靓儿今日带的是七弦琴,前些日子刚从琴师那儿学会‘阳春白雪’,指法略嫌生涩,特来请太后品评指导。”
窦太后开心地笑了,这靓儿嘴巴似蜜一样的甜,温柔又善体人意,自己当年虽也是抚琴好手,但靓儿小小年纪,琴技便已臻出神入化境地,宫中御用琴师赞不绝口,哪里还需要她的指导呢!
但靓儿恭维的话,往往能令她窝心而不觉有阿谀之气,这……才是她真正想要的亲情啊!恩及此,心中不免感慨,自己的亲生女儿馆陶长公主嫖儿虽然也常来看她,但嫖儿最近为了让自己的女儿阿娇当上太子妃,开始变得处心积虑起来,言谈中总会明指暗喻的要求她帮上一把,这令她觉得厌倦。
常来看她的还有漪兰殿的王美人及皇帝最小的一个妹妹平绫公主。
此时的宫中情势是这样的——
原来的薄皇后因为多年无子,在她的靠山薄太皇太后逝世后,随即被废去后位、打入冷官。皇后之位一旦虚悬,众妃嫔便开始了一插激烈的争夺战,然而景帝却没有再立皇后,而是先立太子。这太子是他的长子刘荣,而刘荣的母亲正是景帝一向非常宠爱的粟姬。母凭子贵,原就十分张狂的粟姬,因此变得更加跋扈。
儿子也有机会当太子的王美人,眼见着希望落空却不气馁,而是更积极的活动,并且把心思动到长乐宫这儿来。
王美人心机深沉,儿子没当上太子,只封了个胶东王。愤恨不平的她表面上装得若无其事,一方面以退为进的央求景帝早日让他们去胶东封地;另一方面则殷勤地到窦太后宫里走动。她深谋远虑,知道此时不宜正面大闹,而是该拐个弯采迂回战术,动用周遭所有可能影响太子废立的人,比如窦太后——景帝的亲生母亲。王美人的哀兵政策使得高明,而且恰到好处;她按兵不动,储备实力,等待最佳时机进行反扑。相形之下,栗姬就显得笨多了;她以为自己的儿子当太子,皇后的尊荣也就指日可待,因此益加恃宠跋扈,本来就很少来叩安的她.如今长乐宫前更是绝了她的足迹。
她丝毫不懂得人在高处更应谨言慎行,以免树大招风的道理;反而欲求不满,催逼景帝早日立她为后,导致景帝生厌,这些日子净往其他妃嫔宫里去。
平绫公主虽也温婉孝顺,且不像他人各怀目的,但毕竟非己所生,言谈间总多了几分客气生疏;可靓儿不同,靓儿是景帝所生,名副其实的孙女儿,与她便较为亲密许多。
前后比较下,窦太后不无感慨地道:
“靓儿啊,现在宫里就剩你还愿意来日夜承欢,哄我这瞎老太婆开心。”
刘靓静默不语,专注调着琴弦。谁承谁的欢呢?在宫里,她孤伶伶一人独守飞雨馆,除了太后这儿,她也委实不知该上哪儿去。人人皆攀权附贵,当今谁最得势,谁的宫里便整夜灯火通明,拜访的人络绎不绝,哪里会有人记得还有她这么一个阳宁公主呢?
※※※
宁静的长乐官,一阵极清细的琴声自远而近,渐弹渐响,婉转回旋,忽高忽低。似春天百花争放,间关鸟语;又似飞瀑溅石,劲中有柔。
窦太后听得入迷,直至曲毕,仍陶陶然意犹未尽。
刘靓的声音,将她自迷离幻境中叫了回来:“太后,您看靓儿的阳春白雪还行吗?”
她嗯了一声,赞赏着:“虽宫中第一把琴师,也不过如此……”
正待闲话其他时,忽自宫外传来几声放肆的娇笑,窦太后不得不一整形色,正襟危坐。她的女儿来了,王美人也一起来了,这些日子她们突然变得很要好,彼此间走动频繁。
“长公主殿下,王夫人。”刘靓恭谨的问候着,待看到王美人身边的小娃儿时,脸部线条和缓下来,笑着道:“彻儿。”
“靓儿姊姊。”刘彻便是后来威动天下的汉武帝,但现在,他只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孩,在母亲有计划的引导下,每晚都要到这儿来给太后请安。但显然他并不是十分愿意来,瞧他一张小脸,刚才还绷着,不过一见到阳宁公主,便绽出了光彩,投向她怀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