含笑的眸中带着一抹慧黠,看来她踩对痛脚。
宏国建设股份有限公司突然爆发经济危机卜陷入前所未有的恐慌当中。
总裁封仕德和柯总经理多次前往朱元清事务所交涉,朱元清皆采取避不见面的措施应对,撤资的举动却不曾停缓,如火如荼的进行着。
银行团收到消息纷纷起而效法,几度和宏国相谈,情况皆不乐观,宏国顿时四分五裂,谣言四起,股票一路狂跌到谷底。
封仕德紧急向商场上的朋友调来不少资金,塞人缺口,拖延宏国宣布破产的期限,寻求生机。
半个多月来,他拖着疲惫的身心,焦头烂额的处理危机,试图将濒临无救的公司起死回生、扭转乾坤。
“大哥。”昏黄的灯光下,封心晴心慌的唤着,她守在客厅里大半夜,等侯大哥回归,孤寂的身影令人感到心疼、心酸。
她的目光瞟向大钟,已经深夜两点多。
封仕德双眸布满赤红的血丝,是严重缺乏休息的结果,目光无神地扫过妹妹纤细的身影,揉着疼痛的太阳穴,昏眩的感觉忽起忽落。
他疲倦的哑声说道:“晚了,早点休息。有事……明天再说。”
“等等。”封心晴绕过路,挡住大哥的身影。
当得知宏国的噩耗,封心晴错愕的询问众人为何宏国会遭此劫数?无人回应之下,
想找大哥问个端详,大哥忙得无暇见她,连电话也无法接至大哥手中。秘书总是有礼的告诉她,总裁在开重要会议。一整天下来,封心晴等待的心紧绷到了极点。
“大哥,究竟发生什么事?公司怎会弄成这样?”短短的时日,称霸台湾的建设公司怎会陷入财务周转不灵、经营困难、破产在即?
“想知道事情的真相去问妈。她最清楚不过?”封仕德平淡的诉说着,语气有些寒意,夹着浓浓的倦意,轻轻推开挡住去路的妹妹。疲惫不堪的心灵愈来愈干涸,寻不到安稳的港口。
他终日汲汲营营,究竟所为何事?为这个分崩离析的家吗?为这个得不到半丝温暖的家吗?他绽出一抹苦笑,分不清生活的目标为何?
“妈什么都不肯说,只是一直唾骂是个贱丫头惹出来的事。哥,我知道你很累,可是你不肯说,妈妈也不肯说。哥,你知道我有多心急吗?根本不清楚公司出什么状况,只能待在家里穷着急,你知道这种感觉有多么难受吗?”
封心晴挫败的摊开手,泪光浮在双瞳中,不解家中面临如此大的浩劫,家人却仍不思团结!
封仕德疲惫不堪的扫向忧郁的妹妹,望着至亲的容颜,心猛的一惊,像一把巨斧狠狠的劈进他的心窃。有多久没有好好的看着唯一的妹妹?有多久了?
似乎长久以来,他的生活、他的眼中、心中就只有公事,再不就是忙着在母亲背后收拾残局,家成为他睡觉的场所。
饼了好一会儿,他有感而发,“为什么妈妈永远只会怪别人,怨别人?这么多年来,性子都没有变,永远……”他说到激动处,语气停顿下来,重重的闭上疲倦的眼,深深吁一口气,虚弱的描着头,自知多说无益。
为人子女能有选择的余地吗?能有背弃的后路吗?沉重的压力压得他快喘不过气来。
“大哥。”封心晴不安的唤着,大哥的脸色似乎不对劲。
这些年来,个性爽朗的大哥变得愈显冷硬,唇边的欢笑稀少,笑痕被僵硬取代,真的是社会现实磨练的代价,还是心灰意冷的后果?
封仕德简单把事发原委说一遍。“妈得罪朱世伯后台老板的女儿,她下令终止所有跟公司有关的合伙关系……公司里一半以上的案子都跟朱世伯有关,牵连甚深,宏国现有的资金并不够应付这突起的风波。”
“朱世伯……要不要找爸爸回来……”封心晴灵光一现,低喃:“爸爸跟朱世伯的交情向来很好,或许……”尚有转圈的空间。
“现在的问题不在朱世伯,而是那个女孩子。妈……对她说话很不得体,挑衅、讽刺,甚至污蔑她跟朱世伯的关系。这事只怕连朱世伯都帮不了我们。父亲在美国收到消息,五天前已经回到台湾,至今仍联络不到朱世伯。”封仕德低沉的转述目前的状况。
“那爸爸现在人呢?”封心晴激动的低声唤着,孺慕之情激荡在心坎间,十多年不曾见到父亲,父亲还好吗?泪雾飘上双眸,鼻酸得令她感到酸楚不已。
为什么好好的一个家会弄成这样?支离破碎、凄惨不堪?
“在希尔顿饭店。”他淡然回道。
“大哥,你见过爸爸吗?”她哽咽的问。当年父亲绝然离去,同时也带走大哥所有的欢乐和喜悦。
三十五岁的大哥外表苍老如四十五岁,心境更是老化至五十五岁。
她心疼的捏紧手心,忍住眼中的泪水,多渴望往日笑容满面的大哥回来呀?眼前并不是她所熟悉、所钟爱的大哥,她想呐喊、想哭泣,却不敢吐出半个字眼,怕伤大哥的心,触及他心里最深最深的伤口。
“我们……只是电话联络。”他漠然摇头,平淡的语气似在谈论不相干的人。
封心晴感伤的心绪溢满胸怀,热浪浮在眼眶中,化成晶莹的泪珠滚滚落下,“为什么?大哥,他是我们的亲生父亲!为什么爸爸回国却不回家看看?为什么爸爸回国的消息,你不想告诉我,为什么?难道大哥真的忘了,他是我们的爸爸,亲生的爸爸……”
充满血丝的眼望着悲伤的妹妹,封仕德无力地叹气。往事的对与错,此时再谈已无益处。沉重的转身拾级而上,一步一步住上爬。
甭寂的身影令人打从心坎底酸起。
“大哥,当年……你的抉择真的……对吗?”封心晴猛地问起,泪滑下她洁净的脸庞,心里尽是酸楚。
她心疼大哥十多年来的蜕变,舍不得大哥终日忧郁满面,若是当年大哥选择另一个人,或许……情况会全然不同。
俊伟的颀长背影如被雷劈中,僵硬片刻,徐缓地往楼上移动。
疲惫的脸庞线条更为紧绷、浓眉紧皱。
“我见到她了。”封心晴忍不住倾吐,本来她不该提及这个禁忌的名字。
可是这样做真的对吗?她日夜不停地问着自己,不说对吗?沉闷许久,她终于忍不住的说出口。直到这一刻,心里那种沉重的负担才消逝。
当初大哥与韩敛如相知相恋时,有几次她黏着大哥加进他们的约会,在问及彼此的学校时,她才知道韩敛如是她的学姐,只不过她就学那年韩敛如正好毕业,那种亲热的感觉更浓,她真的很喜欢学姐,那段日子她过得很开心、很开心!
疲倦的身子又僵硬的停顿,显然比先前受到更大的震撼。
徐缓地,盛满不信的脸庞转向她。
吧涸的心灵似乎注入一般清流,欢畅的流动在他的心脉中,眸中充满灼热的火光,心狂乱的跳动着……直到这一刻,他才发觉自己是活着的,真真切切的活着。
“两个月前,我在台北见到韩学姐。”封心晴把话说完整,望着大哥备感震惊的表情,她知道她做对了。
十多年来,大哥心里头只有韩学姐,所以纵使母亲用尽手段逼迫他另娶他人,延续封家的香火,大哥总是淡淡的推却,纵使分离,也不背弃!
时间似乎停顿很久。久到封心晴以为他不曾听见她的回答,正想重述时,重重的喘息声从他的唇边逸出,“她……应该会过得很好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