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林天宝稍微说个“不”字,阁便用他那双漂亮之极的眼睛盯着她,即使是圣人也被他看得心猿意马了,她若无处可躲地扭过头去不看他,仍可以感觉到他灼灼的目光,盯得她坐立不安、红霞满面、全身虚汗,最终还是拜倒在他的美色之下俯首应允。而那时阁就会露出得意之极的光彩夺目的笑容,更迷惑得她不知今昔是何年了。
马车进了寿州,天空依旧是暮色沉沉的灰色,应该还未到酉时,但阁却说坐马车坐得腰酸背痛,想要睡觉休息了。
林天宝暗叹一口气随便在城内找了间客栈,本说要两间房避避嫌的,结果阁说他一个人睡没安全感,她只得要了一间上房。
有时林天宝觉得阁就是要欣赏她这种挣扎再挣扎的模样,对方一眼就看清了她贪恋美色的弱点,并抓住这项弱点戏弄她。
绑临睡前的一个要求就把林天宝惊吓在了当场。
“你你你……你说什么?”林天宝转过身目瞪口呆地看着斜靠在床头上的美丽男子,额头冒汗地说道,“你……你竟然让我端洗脚水?”
“还有洗脚。”阁面不改色地说道。林天宝替他梳理的发髻松松垮垮地半垂着,更有几缕发丝沿着额垂下来。
“洗洗洗洗脚?”林天宝嘴角抽搐,口齿不清,“你……你自己不会动手?即使自己没有办法动手,你不会就这样上床休息嘛。”
“不行!本来没有办法洗澡我就很委屈了,最低限度也要洗了脚才能睡!”
“那你自己洗。”
“我没有力气。”
“……”
“而且你可以帮我梳头刷牙洗脸穿衣喂饭,为什么不能帮我洗脚?”
那些都是你胡乱要求的好不好!林天宝牙痒痒地看着一脸无辜的阁,不由得怀疑慕容不是因为遭遇不幸,而是不堪忍受阁的折磨才逃走的。她暗骂自己的愚蠢,全都是因为自己多事才碰到这个瘟神,变得这样不幸!
林天宝再次重重地叹了口气,把水盆放在床前,她半蹲着抓起阁的脚,龇着牙月兑掉他脚上的袜子。
绑即使面容再美,脚也不可能用“纤纤玉足”来形容,那明显的是一双男人的脚,不过脚背皮肤很薄,依稀能看见血脉在流动,脚趾圆润整齐,透出健康的粉红。阁自己挽起裤腿,露出形状优美的小腿,肤色如玉,却不是毫无瑕疵。离得近些,就可以看到腿上大大小小的伤痕——看来他也不是在安稳平和的环境中长大的没受过什么委屈伤害的公子哥。
用热水淋了淋阁的脚背,林天宝翘起莲花指,用两根手指捏起他挽起的裤脚,然后用布巾抹了抹他脚上的水说:“洗好了,睡吧。”
绑瞪大双眼,“怎么这么简单?”
“什么简单!”林天宝任满头汗水滴下,她自己洗脚也只是在热水里涮涮,在床单上蹭蹭就算了事,对他,她已经很认真了。
“春天洗脚,升阳固月兑;夏天洗脚,暑湿可祛;冬天洗脚,丹田温灼。”
绑悲怜地看着林天宝:“你不明白吗?真正的足浴对水温和水量都有讲究。开始时水不宜过多,以浸过足趾即可,浸泡半刻钟后,再加水至踝关节以上,两脚互相搓动,以促进水的流动,每次两刻钟左右。当感到身上微热肘,即可擦干,再用手将脚部按摩几分钟,双脚上有三十三个穴位,占全身穴位总数的十分之一,每日晚睡前用热水洗脚,可促使气血畅通、滋补元气、延缓衰老……”
“停,停,停,”林天宝听得头昏脑胀地举起双手请求阁停止他的讲解,“我给你换水还不成吗?”
忍气吞声地给阁换了两次水,又替他擦干了脚,林天宝正想着可以好好地休息一下,做自己的事情时,结果阁却翘着脚笑嘻嘻地说道:“按摩按摩。”
要不是林天宝蹲得久了猛地一下站不起来,她差点儿就要把洗脚水倒到阁的脸上。这么一耽搁,她的脑子清醒了点,想到要是真将洗脚水倒在他脸上,说不定还要帮他洗衣服洗澡呢。
林天宝再次叹息一声,算了,已经亲自给他洗脚了,还差给他的脚按摩两下吗?
绑忍住笑看着林天宝哭丧着脸,再次翘起莲花指,拎起他挽起的裤脚,思索着要放在她半蹲的哪条腿上,另一只手伸到他脚边,手指伸伸屈屈地犹豫了半天,最终一咬牙终于抓了上去!
绑只觉脚心一烫,一种酥麻的感觉由脚底直击心脏,原本使不上力的身子更加酥软起来。
被这种感觉吓了一跳,阁想看林天宝笑话的脸变了变,他连忙抽开自己的脚,有些局促地说道:“我……我不用按摩了,我要睡觉!”
美人的性格都是这么反复无常的吗?不过说真的,林天宝反而松了一口气,不知道阁的脚是不是泡了太久的关系,碰上去的那一刻,如烙铁般的滚烫,烧得她的心都痛了。
怕阁反悔似的,林天宝连忙站起来,扶起他,让他平躺在床上,给他盖好被,然后迅速退到房门口,说道:“你先休息着,我到楼下还有点儿事要办。”
见林天宝眨眼间不见了人影,阁不由得冷哼一声。以往他身边围着的人哪个不挖空心思地想着巴结他,只要他抬抬眼就像受了天大的恩惠一般,何曾有像今次这般让人避之不及的情况出现,如果不是他自己不能动弹,会让这个不男不女的家伙碰自己一个小手指头吗?
不过为什么身子被她碰到后竟会有那么奇怪的情况出现,阁百思不得其解。
他又冷哼一声,把被子拉高头顶,在暗暗的被窝中,突然想到林天宝手指温热的触感,脸,竟不知不觉地红了。
林天宝刚一下楼梯便觉店里的气氛有些不对了,她目不斜视地走过去,找到一张空饭桌,叫了几碟熟菜和一小坛的古井酒,趁小伙计收拾桌上的残羹冷饭时,她才不着痕迹地看向四周。
原来如此,林天宝只瞄了一眼便注意到了,比在她来到这家店时,多了五六个江湖人,虽然打扮和一般路人无二,但是经常在江湖上打滚磨砺出来的特殊气质和放在饭桌上可疑的长形包裹,还是让普通良民感觉到了危险,他们宁愿几个互不认识的人挤一桌吃饭,也不想坐到他们旁边。
林天宝坐的这个空桌也许就是上一桌客人还没有吃好就走掉的,剩菜比较多,伙计清理了两次才算清理干净。林天宝面朝店门坐着,一抬眼就可以看到离她不远的两桌江湖人。
左手边的那桌是四个穿着锦衣的少年,大概就是什么所谓的江湖少侠之类的人物。抬眼就看到的是有着清雅面容的少年,让人一看就很有好感,相比起他旁边坐着的穿浅蓝儒补的少年面容虽然俊秀,却不免有些咄咄逼人的样子,尤其大冬天的,他手里还不时地摇着扇子,令人吃惊之余又不由得觉得好笑。
蓝衫公子对面是个身材微胖的褐衣少年,一边埋头大吃大喝一边说着江湖上的奇闻异事,但每说一句都会被蓝衫公子嘲笑一番。背对着林天宝的是穿着月白衫子的少……林天宝皱了皱眉,看对方那体形好像是女孩子呢。
相比于四个年轻少侠神采洋溢的高谈阔论,林天宝右手边的两个中年男子就沉默了许多,他们穿着皮领皮袖的袄子,沉默地喝着烈酒,桌边摆放着齐眉高的棍子,看质地色泽,竟是铁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