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本来就不在乎苏意怜是天才还是白痴,她本来所需要的只是苏意怜的绣艺而已。
第四章
扬州三月。
少年一袭淡青色金线滚边的锦袍,腰坠镂金青玉,高髻金冠,横插尾嵌金珠的白玉簪,为平常富家子弟的打扮。他状似悠闲地倚在临水栏杆前,湖面倒映着长堤绿柳,亭桥白塔,犹如一幅山水画卷,即有天然景色,又有扬州独特风格的园林,让人不觉雅性大发,想赋词吟诗一番。
“冬季柳树枝条秃,春季柳条冒新芽。
如若一年季颠倒,冬季冒芽春季秃。”
少年周围立刻响起了一阵激烈的掌声,离锦衣少年最近的身着草绿色绸缎外袍的高大健壮的少年抚掌笑道:“这首诗非但平仄,有着均匀而多变的节奏,就连想象力也是高人一等,赵兄的文才进步这么多,令李某羡慕不已啊。”
“不知道赵兄是不是新换了夫子师傅啊,介绍给我和钱兄如何?”站在被称为“赵兄”的少年后面,穿着浅黄色锦袍的少年潇洒地弹了弹衣袖,微笑着说道。
“孙兄,和夫子没什么关系,赵兄原本就是天才呢。”被称为“钱兄”的男子穿着浅褐色的衣袍,看起来极为文静。
“哪里哪里,钱兄孙兄李兄真是过奖了,都是因为扬州的山湖美境激发了我的诗性……”“赵兄”看似谦虚,实则得意地说道,却在还未说完时,便听到旁边“咕咕咕咕”一阵怪笑。
敝笑也就罢了,可恼的是那人也吟诗道:“平平复仄仄,想象成笑话,离我三尺处,四个大傻瓜。”
阳春三月,扬州景色清瘦秀丽,游人如织。湖边长堤春柳,湖中建有方亭,以曲桥与湖岸相连,也是游人喜爱游览观景的地方,赵钱孙李四人正站在人亭处的栏杆旁,周围游人来来去去的,他们好一会儿才看到发出怪笑做诗嘲笑的人就坐在方亭内的栏杆上。
“你说谁是笨蛋!”
穿着淡青色锦衣的“赵兄”一发现目标便冲进厅里,单足“砰”的一声踩在亭栏上,把小小的嘲笑者困在亭栏与他瘦长的身子之间威吓道。
身着青色棉衣,梳着双髻环,不知是哪户人家偷跑出来的丫环愣了一下,她眨了眨圆圆大大的眼睛无辜地说道:“我没说笨蛋啊。”
赵兄以为威吓奏效地冷哼一声,却见她突然又抿着唇“咕咕咕咕”怪笑道:“我只是说你们四个人是傻瓜而已。”
小丫环笑起来两腮鼓鼓的,就像一只小青蛙,赵兄的大手忍不住捏住她的脸颊往两边一扯,恐吓道:“你别以为我不敢打女人!”
小丫环没想到会被人捏住脸而愣了一下,随即脸上布满红晕,当然不是害羞,而是气怒,“男、男女授受、不亲。”穿淡青色锦衣的少年竟还过分地按住她的脸颊,令她话都说不完整,她手上加力才用力掰开他的手腕,若不是看着人多怕有人认出她的身份,她还真想一脚把他踹飞到湖里面呢。
“嗤,不过是个小丫环而已,说出你是哪家的,我就是把你要走也没人敢吭半声。”赵兄狂妄地宣告着。
穿着浅黄色锦袍的孙兄也上来凑热闹:“呵呵,赵兄,你终于开窍了,有花堪折终须折嘛,”却在看清小丫环的容貌后他愣了一下才干笑道:“怨不得,怨不得,赵兄你原来喜欢‘小’的啊。”怨不得大家商量在赵兄二十岁生日的时候带他到秦淮河畔,让花楼的花魁帮助他舍弃童子之身,结果那些如花似玉的人儿只要一挨着他的身子,全让他几拳打哭了出去,后来他知道是钱、孙、李三人的主意,认为他们竟敢捉弄他,又把他们暴打了一顿。
天可怜见,谁敢捉弄他这个“混世魔王”,他们是怕他新婚之夜不知道该怎么做才会为他想这么周到啊。后来几人也曾检讨过是不是有什么地方做错了,或者赵兄不喜欢……当然给他找个美少年的提议也在三人又怕挨揍的情况下缓了一缓,现在看来,赵兄不喜欢如花似玉的姑娘,幸亏也没给他找美少年,他所注意的原来应该是还没发育完全的小女孩啊。
小丫环显然听明白了孙兄口中的意思,她一脸鄙夷地斜看着赵兄,用力把他推得后退几步道:“谁理你,无耻。”
赵兄没想到小丫环竟然有这么大的力气,没有心理准备地被她推得连退几步,而小丫环脸上的讥诮神色更令他生气,见小丫环要走,他想也不想地抓过去,小丫环有些站不稳地微斜了子,却恰好避过他的一抓。似乎也觉得不太妙了,小丫环想跑出方亭,“钱坤,李东麓,截住她!”不等赵兄说完,钱兄和李兄已堵住亭口,游人因为突然的变故,亭外的连忙转身走掉,亭内的也远远避开他们,一看就知是富家子弟捉弄婢仆,没有人敢出声相救。
小丫环见出口也被封住,后面那个混蛋又不放过她地追上来,她无伎可施地跃上亭栏,想惜力飞纵到曲桥上,而青涟涟的水色映入眼中,却让她不觉头晕了一下,“乔……”岸边响起男子的叫声,她抬眼看去,相约的人已经来了,她不觉放下心地笑了一下,突听背后风声疾响,她身子侧了一侧,但风声又变顿击在她的腰上,她双臂乱舞的“呀呀”叫了两声,“扑通”一声落入湖中。
原来穿淡青色衣袍的少年见小丫环跃上亭栏,心中本就怒她出言不逊,见她又想着法子逃走,当即心头火起,想也不想就出脚踹去,小丫环开始就看轻赵、钱、孙、李四人,在亭栏上又犹豫了一会,竟大意地没有躲过少年的背后偷袭。
落入水中的小丫环四肢沉重,无处发力,身子重重向湖底沉去,以水为诱因,她体内的毒瞬时流过四肢百骸,胸口像是被重物死死压住,肺部像要爆炸一般,快要窒息的预感令她升出强烈的求生,但是麻痹的四肢却不配合。什么也听不到,除了下坠的感觉什么也无法感觉到,天地间仿佛只剩下她一人。
“我快要死了吗?”没想到她乔天师一世英名,竟会死在一个武功低劣的纨绔子弟手中,真是太不甘心了。
突然一股大力扯住她向上冲去,完全失去了时间概念的乔以为经过了一辈子,其实才短短几秒钟的时间,有人用力地击在她的胸月复,“哇”的一声,积水由口中吐出,剧烈地咳嗽着,过了好一会,听觉视觉触觉才回来,她还是泡在水中,有人拖着她向湖岸游去,在她的背后还传来那些纨绔子弟意犹未尽的声音。
“那家伙竟敢把我们的玩具抢走,太放肆了。”
“我还没见过人怎么淹死的呢。”
“对呀,太好玩了……”
游到堤岸的另一边,把乔拖上岸,让她背靠着柳树干坐着。“乔老大,你没事吧。”长得像女孩子般唇红齿白的少年边把湿漉漉的帽子拿掉边说道。
一时还没力气开口,乔天师闭上眼睛躺坐着,全身都麻痹着,血液都似凝固的静空的感觉几乎让人无法忍受。等力量回流一点,指头可以动时,她就迫不及待地从怀中把琉璃瓶拿出来,颤抖地拔开瓶塞,倒了一粒碧色的药丸吃下。
肮内腾升起隐含着痛感的热气,全身的血液又活络开来。虽然气怒那个蛇蝎美人,但他所下的毒引及以毒攻毒的解药的效用果真不是说着玩的。开始下的“水火不容”只是毒药引,真正的毒药反而是瓶子里装的充满异香的药丸。人在生活中怎么可能不碰水火呢?那个蛇蝎美人不费吹灰之力,就让她和琉璃每日乖乖地吃下毒药,而且每次还运功加速毒药吸收,真不愧为毒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