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睁开眼,天已昏黑,身体还隐隐泛痛,试着提了提气,气血阻塞,因又渗入毒素的关系,必须要静养二、三个星期才行。而小莫中了某如幽的毒掌,头还受了伤不知要不要紧。
现在若再出去找小莫……假如南宫还留在那里该怎么办呢。
啊啊,她怎么当时吓得仓惶而逃啊,太丢脸了!她应该有成熟女子优雅的风度,微微一笑后,轻声细语的拒绝他,然后黯然而不得已的走开才对。
而且再见面时也不用太尴尬,就像以前还当朋友相处,大家哈哈一笑,一切都随风而逝。
嗯,她和南宫是朋友吗?记忆中两人没见过多少面也没说过多少话的样子。真奇怪,他为什么喜欢自己呢?
脸又红彤彤地烧起来,花非花双手“啪啪”的轻拍到脸颊上,想让自己冷静下来。
虽说有些措手不及,虽说害怕得跑掉,虽说有些莫名其妙,但被人说喜欢的心情,还真是……
“阿姐。”
寂静夜里突然响起的声音,令沉浸在自己思绪的花非花吓得跳起来,手肘“砰”的碰到床栏上,更磕中麻筋,当下把她麻得倾斜着半边身子不敢动。
心还突突地跳着,花非花深呼了口气道:“是小莫吗,进来吧。”
两扇格子木门被推开,突然旋进的气流把桌子上的油灯吹得左摇右晃,随意拉长缩短着影子,令花非花心中有一刹那产生了空旷迷惑之感。
“阿姐,你已可下床了吗?”反手关门,莫飞纱问道。
“嗯,我身体健康得很,受点小伤没什么的,很快就会痊愈。反倒是你有没有感觉不舒服。”头上蒙的白纱布还有血渗出来,花非花走近,手抚上去关心地问。
“不要紧,小莫不疼了。”
莫飞纱垂下头轻声道,恰恰避过了花非花的抚慰。
“嗯,那要小心了不要让伤口感染。对了。他们说你就睡在隔壁屋,为何我起来时没见到你。这是在别人家,你要小心不要迷路哦。”
“……我起来得早,便到院子里呆了一下。”
听到莫飞纱提起院子,花非花便想超在院亭中的那个人说的那句话,神情顿时变得扭怩起来。“阿姐?”
“没什么啦。”这下换花非花低下头眼神乱瞟了。她抓了抓脸颊嗯嗯半天才害羞地道:“你小孩子不懂啦。”
“……可是我想听。”莫飞纱的嗓音暗下来,更觉喑哑。
“哎呀。”花非花走到床前坐在床榻上,把榻上的玉枕拿起来一下下下地抛着玩:“没什么啦,就是就是……有人说喜欢我啊。”
说过了又猛觉得不好意思,她猛盾仰躺在床上,在棉被上滚了几圈,然后才趴在被中嘻嘻傻笑着:“真奇怪耶,虽然和南宫不太熟,但被人说喜欢心中还是很高兴呢。”
又滚了一圈,花非花怀抱着硬硬的玉枕回想道:“仔细想想,南宫长得还不错嘛,看起来千干净净,清清爽爽的。而且南宫英曾说过要培植他当南宫家族的下任家长呢。可惜他犹如闲云野鹤般,极厌恶束缚的,每次都把南宫英气个半死。”
“你很……了解他?”
“不是啦。是南宫英每次到东京公事办完后就喜欢拉我诉苦,让我好好劝劝南宫静益。但我怎么可能连别人的家务事都管着呢,所以便没理他。”
身下的棉被已被滚得凌乱不堪,花非花似玩上瘾地从床头滚到床尾,又“咕噜噜”地滚固去。不时呵呵顺笑着:“真想不到耶,原来我还这么有魅力哦。7F过话说回来,我二十六了,也该是考虑这事的时候了,对不对,小莫?”
走到床榻前,莫飞纱侧坐在床上盯着头埋在软被中的花非花轻声道:“小莫喜欢阿姐。”
“我也喜欢小莫啊。”
花非花朝莫飞纱滚去笑着回答,黑影罩下,花非花只当莫飞纱又想腻在她怀中,便自然地伸出手去,而出乎她意料的,莫飞纱并未如她所想投入她怀中,而是低头封住她的唇。
脑中先是一瞬间的空白,而后如打雷般“轰隆隆”作响,不知多久,意识才出到脑中,才感觉到对方的唇是微凉的,有些甜甜的滋味。两人从未这么接近,近得可看清小莫垂下的眼上长长卷卷的眼睫毛,如羽扇般微微翘起。
但……但这是在做什么?
猛然意识到这样不对,花非花推拒着莫飞纱的胸,张口道:“你……”唇才开始,小莫的舌却卷了进来,不知什么东西由他的舌尖滑进她口中,遇津即化,顺延着嗓子滑进她肚中,如莫飞纱的唇一样凉凉甜甜,漫溢清香。
而这时莫飞纱才抬起眼,如羽扇般的眼睫轻轻飞起,现出他美丽双瞳。
五雷轰顶。
如月缺月圆般绚美迷幻的双眼,会随着光线变化而变幻黑色深浅,能把人心魂魄都吸食进去的大而斜长的凤眼,绮美妖异,丝毫不复纯澈清明。
骤然发力撞飞莫飞纱,“乒乓”一阵巨响,莫飞纱撞到桌子上,手臂打下油灯,瓷灯撞得碎裂,原本遇风快熄灭的灯芯遇油又猛得燃烧起来,火舌翻转吐信着,映得莫飞纱的脸也暗暗亮亮的,绮丽奇诡。
“小莫……你不是小莫……”
斜靠在床上,花非花手捂着胸口急喘着气,小莫呢,小莫呢,为什么会突然变成这个样子。
这种陌生的啮人心肺的感觉是怎么回事,这种盒空荡荡无处着力的感觉是怎么回事,这种头脑发蒙,眼前看不到丝毫亮光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小莫不见了?
“你还有心情想这些,注意土下你自己的状况吧。”
手中一伸把长发拨到脑后,更清晰地现出他比天上明月更美丽的容颜来。嘴角噙着笑,莫飞纱踏着优雅的步伐走近花非花,抬起她的下颏,犹如打量着精美艺术品地细细地看着她娇美的脸:“没想到你真的对小莫辜无防备啊,平常都是那么和他玩的吗?真是想不到武尊大人你竟会这样幼稚和好骗呢。”
木然地回视着莫飞纱,毫无预警的,她抡起玉枕就朝莫飞纱头上砸去,幸听风声不对,莫飞纱忙后退回避,玉枕“咣”的一下砸上床旁衣柜,当下把镶在柜子上的半身铜镜砸了个粉粉碎碎。
“你这女人,真的想杀掉我啊。”这下连莫飞纱也不觉愕然看向花非花,瞪大的双眼与小莫竟有几分相似。
“小莫……-把小莫还给我。”
一使劲,周身就像被抽掉全部气力似的喘不过气,花非花手扶着床栏瞪向莫飞纱。
“还你?你该不会再想用玉枕砸我的头吧?”见到花菲花认真的表情,莫飞纱扯唇讥笑:“你以为我还是那白痴吗?什么都听你的。”
“白痴都比你好得多,你根本不该存在!”
秋风骤停。
恍恍惚惚间,泪流满面的美丽妇人一直说一直说:对不起,对不起,你不该出生。
而那个名叫“小莫”的孩子蹲在地上执意地问道:“阿姐,你为什么要杀我呢。”
冷澈心骨。
半开的纸窗,弯月已慢慢爬向天空中央,月光通过云层中的冰晶,折射出淡淡的环状。在纸窗旁的少年就沐浴在那月光之下,侧头有些茫然地问:“你说什么?”
“把小莫给我,你根本不该存在。”
“可是现在是我存在着啊。”少年一步一步走向花非花,眼中即不是莫飞纱的妖美也不是小莫的纯澈,而是她从未见过的迷茫之色:“我不是小莫的话,你便不会对我笑了吗?我不乖你便不对我好了吗?我就在这里啊,为什么不该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