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
“记得那天也带妳亲手做的蜜雕煎饼来哦──”挥挥手,小卫拉着老人蹦蹦跳跳离去,留下一脸不解的裘暖。
“暖丫头,妳这样不行,迟早有一天会被人给骗去卖了。”卖花粉的老爹幽幽靠近,在裘暖身后补了句。
“别担心,我会……哈啾!”伤脑筋,鼻子又痒起来了。
“好好,明白,算我老头子多事,我还是离远点,妳别再打喷嚏了。”卖花粉的老爹垂下脸,再度识相离开。他是真心关心这丫头,却老是害她不舒服。
“不是啦,老爹,我没……哈、哈……”老爹,抱歉了,真的不是有意伤你的心,实在是鼻子痒得受不了。
没办法,花粉这玩意儿,对她真是折磨啊。
炳、哈啾!
***bbs.***bbs.***bbs.***
戚──卫──然。
裘暖俯在案前,提着毛笔,在新裁好的字轴上,郑重写下这对她极具吸引力的三个字。
歪着头,认真欣赏自己的笔墨字迹,得意地咧嘴一笑,接着又在旁边写下另外三个字。
真──英──雄。
很好,完美的六个字!字形美、字义佳,最重要的是──无错字!
小心摊着字轴晾干墨液,裘暖望着自己完成的大作,满意极了。
在城里,戚卫然的威名几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戚氏家族世代在朝为官,虽然一场城中大火,烧死戚家上下五百余口人,但当年幸存下来的戚家三兄弟,近年也陆续在朝出任要职,表现出色,深受皇帝器重──尤其是戚家二爷戚卫然,更多次出生入死、救民救难,成为百姓口中的救火大英雄。
救火重要吗?
那是当然!它攸关众人身家安全,自然是一等一的重要事。
以往在各都城内,每每一处着了火,便是一发不可收拾地恶火燎原,酿成重灾,上自皇亲贵族,下至寻常百姓,皆难幸免。因此平时除了边境重城偶有的外寇入侵战事之外,最令历任皇帝头疼的,莫过于就是各都城的消防救火之事了。
尤其十二年前那场惊天动地的城中大火,不但夺走众多百姓的身家性命,更严重波及宫城,烧毁宫藏典籍数万册,许多先人智慧面临失传危机,至今朝廷仍投入大量财力人力,在各地招揽出众的文人学士,企图重新撰写修补烧毁的古籍。
长年来惨痛的教训,让众人深知防火灭火的重要与迫切,而戚家兄弟的崛起,正是和这项特殊重要的任务有关──
当年,戚卫然未及弱冠,即被选入成为“三衙”亲军部队的一员。
“三衙”的战斗力向来为朝中诸军的翘楚,挑选兵士的标准亦十分严格,除身高体格的优势外,还必须通过重重考验和筛选,留骁勇,汰弱懦,平时协助支援火防,战时保疆卫民。
仅四年时间,戚卫然即凭借着优异的救火护城功绩,迅速成为当朝新贵。
不但由皇上钦点为御前亲军统领,职掌战力最强的三衙亲军部队,接任至今,更大胆改变组织分工,重新编派和训练更专门的救火精锐部队,布建更绵密迅速的火线通报网络系统,旗下军士救火行动之高、威力之猛,已然历代之最。
他在老百姓心中是第一护城大将,爱戴者众──裘暖亦列其中。
“戚卫然”这三个字,对她而言,几乎成为生活中最大的精神寄托。
在城里,许多未婚姑娘们私下聚在一起,其实也爱谈论戚卫然,裘暖自然跟着在街坊间,听过不少他的事情。
听说今儿个戚卫然他……
听说皇上派戚卫然去……
听说戚卫然……
不管再忙再累,只要耳边有人提到戚卫然,定能令她为之振奋,精神抖擞;这一切无关男女情爱,只是纯粹出于一份真诚的景仰──
戚卫然真英雄
不是她要自夸,这六个字还写得真不错,呵!
裘暖掩嘴偷笑,忽然灵感一来,重新提笔蘸墨,顽皮地在字旁空白处,补画上一张笑脸,就跟她现在的表情一个模样。
有图有字,就更活泼生动了!
裘暖望着完成的大作,越看越满意。
爹爹老说她有英雄崇拜的傻劲,她无法否认,那是因为对象是戚卫然。
倘若他不是如此卓绝不凡,如此为民尽心尽力,又怎能轻易攫住她的眼、征占她的心呢?
在她心中,他就如天那般高!
她佩服他、尊崇他,欣赏他的付出与努力;尽避她只是一介升斗小民,戚卫然根本不认识她,也永远不可能知道她的存在,但都无妨,她只要能静静仰望他、默默支持他,为他每一次的任务成功而开心,就算只是偶尔隔街远远瞄他一眼,然后以她微小的心意,表达对他的支持和鼓励,便已足够──
“别再看、别再想了,爹真怕妳嫁不出去呀……”
喑哑的嗓音在裘暖身后响起,一回头,即见到裘老爹拄着拐杖,微驼着背走来。
“爹爹,您来得正好,瞧瞧女儿这字写得好不好?”裘暖拿起字轴,得意献宝。
裘任老爹顿了一下,向前趋近,瞇着眼仔细端详。
“妳这『卫』字……”
“终于写对了!很棒,对不对?”裘暖开心接话道:“女儿可是练了很久呢!说真的,若不是因为戚二爷,女儿还真是一辈子打死都不想学写此字呢,难写得要命。”
“嗯……是呀,ㄚ暖付出很多努力在练这个字呢……”裘任模模女儿的头,语气尽是无比疼惜。
他和爱妻结缡三十载,始终膝下无子,好不容易上天垂怜,让他晚年得女,岂料十二年前一场大火,却令他痛失爱妻,只留下他这个老书呆和女儿相依为命。
想他裘任这一辈子,几乎都在考科举中度过。
年年赴考,次次落榜!
寒窗苦读数十年,转眼已是垂暮之年,却还只是个靠女儿攒钱的穷读书人。
曾经好几次他考虑过放弃,偏偏裘暖和她母亲一样乐观上进,无论日子过得如何刻苦,都要力挺他继续参加科举。
唉,是他拖苦了宝贝女儿!
“ㄚ暖,爹知道妳心底崇拜戚二爷,但妳答应过爹的,其他男子妳也会花心思多看两眼的,对吧?”
确定墨迹已干,裘暖将字轴小心卷好。
“爹爹,你别想太多了,女儿才不会因为戚二爷而不嫁人呢。”她好无辜地说道:“女儿不嫁人的真正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女儿嫁不出去嘛!”
“这爹爹想过了,爹打算明儿个就去东村找王媒婆帮妳──”
“爹爹,科举考试马上就要到了!”裘暖打断裘任的提议。“难得这次您终于取得京试资格,定是要全力以赴,千万别为了女儿的婚事分心──啊,对了!我灶上还熬着汤药呢,差点忘记了!”
说着,裘暖急忙忙收妥笔墨,快步移往厨房。
裘任缓步跟进,见裘暖正取下灶上煎药,拿碗装盛,忍不住叹气道:“以后别再熬这些汤汤水水给我喝了,妳把余钱拿去买些胭脂吧,姑娘家总是要妆点得漂漂亮亮的才是……”况且,这药闻起来似乎挺苦的。
裘暖捧着药,细心呼气吹凉。只要能让爹爹安心读书,就算要她一辈子日晒雨淋摆摊干粗活儿,她都甘之如饴。
“爹,这帖药是药铺大夫推荐的,说是明目效果奇佳,喝个几帖试试,到时候您去应试时,就不会再看不清楚字了。”
见女儿孝心呵护,裘任禁不住心头一酸,眼眶湿润。
“ㄚ暖……”
“来,赶紧喝了吧,再凉就苦了。”她捧上汤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