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讲话小声点会死啊!你是怕别人不认识你吗?”魏英不耐地说。他每次下山,都不想逗留太久,偏偏王晋这家伙就爱在人多嘴杂的酒店里瞎耗。
“哎哟!别紧张嘛!”王晋拍拍他的肩膀,又喝了一杯。
“你再喝,我可不帮你付酒钱哦!”魏英使出杀手。
“说到钱……其实不是我要说,那个项姑娘染织的布,真不是盖的,想不到会这么好卖……还真替我们赚了不少……”
一听见王晋的话,魏英忍不住模著下巴,点头附和道:“说的也是,她真的帮了我们不少忙,尤其是她煮的饭,真是好吃极了……”说到此,魏英忽然停顿一下,然后态度一转,道:“我们还是赶快回去吧,如果动作够快,也许我们还可以赶上晚餐……”
“被你这么一说,我突然地想念起项姑娘煮的东西了……”王晋望著一桌的酒菜,顿时兴致全无,他决定还是回寨里去吃项姑娘煮的美食。“可是……这么早回去,万一项姑娘问起信的事,我该怎么跟她说?”
“什么信?”
“就是她要我下山时托人带去咸阳的信。”喝下最后一口酒,拿起桌上的小包,王晋有些视死如归地说道:“算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全部推给首领就对了。”
当两人正要前去结账的时候,突然有一位男子沈稳地走到他们面前。
王晋和魏英不约而同地看了他一眼。
“请问,你们是否曾见过这样一位姑娘?”那名男子拿出一张画像问道。
王晋直觉地打量画像一眼,正想说些什么时,魏英开口了。“对不起,我们是从外地来的,对这里的人事物都不熟。”
语毕,他迳自走向马厩,而王晋则大步跟上前去,并且悄悄附耳说道:“魏兄,你不觉得那张画像上的姑娘长得好面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不要多管别人的闲事。”
一个钉子被魏英碰回来,王晋耸耸肩,咕哝了两句,便不再吭声。他发现魏英在山下和山上简直判若两人,每次一下山,他就一副别人欠钱不还的样子,严肃得要命。
“你们──真的确定没见过这位姑娘?”那名男子又跟了上来。
“跟你说了,我们是从外地来的,没见过啦!”王晋挥挥手,粗声粗气地跨上了坐骑就要离去。
“可是,我刚才听到你们在谈一位项姑娘……不知道她是否……”
“你这个人很烦哦!听不懂我讲的话吗?”王晋半吼道,态度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
“很抱歉,我们赶时间,必须先走一步,不过,我们真的没见过那位姑娘。”
魏英插话道,并且以眼神示意王晋,要他别再多话。
除非必要,否则他们下山时通常是不跟别人多加接触的──尤其是陌生人,以免言多必失,无意中透露出寨里的蛛丝马迹。
魏英微微点头后,便和王晋策马离去──
看著两人远走的背影,韩晋淮觉得非常可疑──虽然他们宣称没见过虞贞,但那位较瘦高斯文的年轻人,眼中充满防备,让人不想起疑都难!
不晓得为什么,他直觉这件事定有蹊跷!
韩晋淮迅速走向马厩,牵出自己的坐骑,立刻偷偷跟了上去……
另一方面。
王晋和魏英快马加鞭地准备赶回山上,可是几乎才刚入山,就下起滂沱的大雷雨。
“嘿!魏兄!”骑在后头的王晋大叫道,赶马上前,与魏英并驰。“雨好像越来越大了,我们要不要先找个地方躲雨?”
说著,一阵震耳欲聋的雷声大响。
“放心吧,劈不死人的。”魏英取笑道,他的声音几乎被雨声盖去大半,反正他们现在已经淋成落汤鸡了,再躲也没用。
“可是──”透过雨幕,王晋似乎还想说些什么,但,他却突然拉马急停。
而魏英也几乎是在同时勒停住马,问道:“怎么了?”
“嘘──”王晋示意魏英安静,自己则警觉性地侧耳倾听。
看著王晋不寻常的举动,魏英也开始觉得不太对劲。
“听到了吗?”王晋问。
“我们被跟踪了?”魏英猜测道,王晋在这方面的判断能力向来优于常人。
王晋点点头,低咒一声:“天杀的!我们现在怎么办?”看来是不能直接回寨了。
“甩掉他!”
说完,两人立即掉转马头,故意往另一条较宽敞的山间小路而去。
一路上,王晋不住地咕哝著。不管跟踪他们的人是谁,如果他害他们因此赶不上项姑娘煮的晚餐……他发誓,他一定会回过头去把这不怕死的家伙大卸八块。
※※※
大雨倾下。
寨里每个人不得不暂时偷个闲,停下手边的工作,聚集屋里。
“好端端的,怎么突然就下起雨来了?”李崇易拍弄著一身湿衣服,抱怨著:“再这样下去,想不影响铸剑的进度都很难。”
“有谁看到她了?”尉迟策环视著大厅内每一个人,没来由地问了一句。
“看到谁啊?”有人发出疑问。“是项姑娘吗?”
“项姑娘?”李崇易疑惑道。“她没有在厨房吗?”
“没有。”另一人主动答道。“我刚才经过的时候看到里面没人……不过你们想,她有没有可能是在房里休息?”
“不可能,刚才我看到阿婆从项姑娘房里出来,她好像也在找她耶!”李崇易提道。
“那染织房呢?”又有人问。
“没有在那里。”这次答话的是尉迟策,他拳头紧握地望著屋外倾落的大雨,觉得开始心烦气躁了起来;自从她生气跑出厨房之后,他就没再看到她了。
于是,大厅里每个人突然开始七嘴八舌地热切讨论起项姑娘的行踪──当然,除了尉迟策之外。
没多久,他们才得到了一个意外的结论,就是──根本没有人知道项虞贞现在人在哪里。
虽然尉迟策心里不愿去多做揣测,但此刻,他仍不得不面对项虞贞可能已经私自下山的事实……可恶!先前他们发生争执的时候,她还信誓旦旦地说过她没做任何足以让她心虚逃走的事……他愿意再相信她一次,但是……
“现在,麻烦各位分头到每个角落找,务必把她给找回来。”
说完,尉迟策自己即率先一个箭步跨出厅门,迎著扑面而来的雨势冲向后院;其他人见状也纷纷骚动起来,一个个跟著跑了出去……在他们心中皆把首领这种反常的行为视为对项姑娘的关心。
找遍每个角落,在确定虞贞不在寨内之后,尉迟策顿时觉得整颗心彷佛悬著千斤重石般,直往下沈……竟为了一个女人!
“你们不去躲雨,都在这里做什么呀?”尉迟封从后院的围栅建筑中走出来。
“我们在找项姑娘呢!”李崇易答道。
“项……嘎?难不成她去采花还没回来吗?”尉迟封道。
“采花?”尉迟策嘎声道,心底突升一股不祥的预感,脸色也跟著沈了下来。
他急切地抓著尉迟封,问道:“你怎么知道她去采花?”
“我最后一次看到她的时候,她正提著篮子要去采花,而且还气冲冲的──”
“该死!”
未等尉迟封说完,尉迟策抛下仍在寨内找寻虞贞的众人,冒著大雨冲进林子里去。
“到底是怎么回事?”尉迟封望著大哥离去的身影。
“项姑娘还没回来,首领很著急呢!”李崇易靠向尉迟封,感叹道:“我还是第一次看到首领紧张成这个样子。”
“说的也是。”
大雨中,其他人也不约而同地点头附和。
而冲进林子里的尉迟策,沿著虞贞每天固定走的路线,很快地来到了河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