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还没吃呀?”寻寻盯着原封下动的糕点说道,拿着毛巾坐在床边帮他擦脸。
他真是个很好看的男人,寻寻不得不再次承认。
基本上,她有一个相当出色的大哥,任何男子只要和邵巡一比起来都会黯然失色。可是,她发现项子忌的好看和邵巡不同,他虽然没有邵巡的那般俊容和飘逸,但他的五官却同时融合了粗犷和温柔的特质。
只是,他为什么老是喜欢皱着眉?难道他真遭遇过许多不愉快的事吗?
倏地,她有一股想替他拭去眉间那份阴郁的冲动。
项子忌几乎是有些入神地看着她忙碌的小身影,她专注在做一件事时的神情,让她看起来很吸引人。
项子忌突然接手她的毛巾,不发一语地轻拭她脸上的汗,动作温柔,深怕弄伤她似的。邵寻寻愣了一下,僵直着身体,连大气都不敢吭一声,只能任由毛巾在她额上、鼻尖、嘴角游走。
她拿起一块栗糕,递到他嘴边,露出鼓励性的微笑。
他深沈的黑眸紧凝着她的。半晌,才接受了那块栗糕。
他替她拭汗,她喂他吃糕,这种感觉太亲昵了,寻寻不禁有些害怕,但她又矛盾得不想停止这种感觉,她完全不晓得自己到底是怎么了?
她一颗心飞跳着,脸颊也不自觉地红热起来。
但,待在他身边,让她有一种前所未有的宁静安详,那是一种流浪过后的安定和安全感……
邵寻寻对这种想法不解,从小她就在爹娘和大哥的呵护下成长,生活不虞匮乏之外,更从没离开过长安,安定和安全可以说是她最不需要的两个东西,但为什么她会有这种感觉呢?
她不懂,真的不懂!
她不断思索着这种问题,直到她喂完了糕点,才蓦然想起一件令她更不懂的事
她还没弄懂他是怎么吃到馒头的!
***
接下来的三天,邵寻寻忙碌得像只搬运的蚂蚁。
除了一早固定要向爹娘请安之外,她几乎都是忙着在“邀古居”的两间厢房中穿梭,一来为了照顾项子忌,二来当然是关心小韵刺绣的进度。
到目前为止,让她最为讶异的是,“窝藏男人”和“假手他人刺绣”的事情,竟然都没人发现,这是她第一次做“坏事”做得如此顺利,让她觉得有些“受宠若惊”。
只是有一点比较麻烦的是食物来源问题--
因为她到厨房要的食物有限,要多了,怕仆人们以为她多了两个胃似的,可项子忌好歹也是堂堂五尺之躯的大男人,食量自然也大,虽然他对她辛苦弄来的食物从不曾抱怨过,但寻寻是知道的,以她从厨房要来的东西,根本不能称为“正餐”,充其量只能填填肚子,吃不饱的。
经过一番思量下来,寻寻决定另寻管道“向外觅食”。
这也就是她之所以会这么忙的原因了。
看她现在手拿大包小包,正从后花园的小门潜入,为避免被正在外头赏花的吕翠意给瞧见,她刻意闪过“笑靥阁”,穿过爷爷种花种草的后院……
“妳匆匆忙忙上哪儿去?”邵农平朗声道,不晓得打哪儿冒出来阻在她前面。
“为什么……”
寻寻一惊,伸手摀住邵农平的嘴,也无暇顾及掉了满地的食物。
“爷爷,你可不可以小声一点!”
“等一等,爷爷话还没说完……”邵农平拉下邵寻寻的手,见她紧张兮兮的样子,也跟着神秘兮兮地东张西望,然后贴近她的耳边轻声细语道:“我--什--么--都--没--看--见--”
不等寻寻有所反应,他老人家以捡起地上的食物,扛着锄头往树下走去,嘴里还不断啧啧有声:“唉呀呀!平白掉到地上糟蹋了。”
“爷爷,那是我的。”见爷爷已自动“开伙”,寻寻急跟上前抢回食物。
“爷爷肚子有些饿了,分一点给我,我就什么都没看见。”邵农平咧嘴一笑,语气暧昧得很。
邵寻寻嘟嘴想了一想,爷爷常常神出鬼没的,他说“什么都没看见”到底是指她偷买东西的事?抑或是邵巡房里藏人的事?
不妙不妙,不管爷爷知道些什么,现在她都必须“忍痛”封住他的嘴才行。
“好吧!好吧!等会儿就要用膳了,您可不能吃太多喔!”
她拿出一个包子分他,邵农平一边吃包子一边瞄着,继续说道:“妳壶里是什么?卤梅水吗?,”
“爷爷……”她无奈地让爷爷暍了一口。
“我刚刚好像还有看见我最爱吃的玉井饭。”他又指了指她手中的食物。
“爷爷……”
邵寻寻唉叫一声,这玉井饭若给爷爷吃了,那项子忌要吃些什么?不行,这次她一定得死命守住玉井饭。
讨价还价的结果,邵寻寻再以一个包于和一个馒头的代价保住了玉井饭。
邵农平在填饱肚子后,拍拍继续耕田去,也没多问寻寻弄那么多食物的目的。
被邵农平一番折腾下来,寻寻终于有机会得以月兑身。
捧着硕果仅存的玉井饭和水果,她飞也似地直奔邵巡的房间。
“你肚子饿了吗?”寻寻放下满手的食物,看见书案旁正皱眉翻阅书籍的项子忌。“你怎么自己下来走动了呢?”
寻寻匆忙上前要扶他在桌前坐下,一下小心反倒又给椅脚绊倒,整个人直接扑进他怀中。
本来要伸手扶她一把的项子忌,也因她飞扑入怀的姿势,下由得改成了用手臂圈住她,以免她因撞到他的身体向后反摔出去。
“对……对不起。”邵寻寻低头抓住他胸前的衣襟,轻声说道,两抹红晕悄悄爬上了双颊。
项子忌并没有马上放开她,反而抬起她的下巴,皱眉道:“走路怎么莽莽撞撞的?撞伤了怎么办?”
寻寻不晓得该怎么回答他的问题,也不确定他是否真要她回答。
她对他突来的关怀感到有丝惊讶,因为自从他初醒时和她有过短暂且“莫名其妙』的交谈之后,他就变得比较寡言,三天来他几乎很少开口说话。
所以除了他将她误认为是寻儿的当时,他眼中曾经出现过这种温暖,其他时候,他虽然不是全然的冷漠到拒人于千里之外,但都只是很淡然地看她打理一切事情,并不会主动找她攀谈。
可是,他现在表现出来的关怀,到底是对她说的,抑或是对着他的寻儿说的?
他眼中所看到的是她邵寻寻本人,还是寻儿?
不晓得为何,她很在乎这点。
彼此沈默片刻,他才猛然放开她,表情变得很严肃,似乎是对自己刚才的举动有些不悦。
“饿了吧?”寻寻热络道,希望藉此打散尴尬的气氛,她摊开桌上的食物,得意洋洋地展示今天弄来的这一餐。“虽然刚才被爷爷吃掉了一部分,但还是很丰盛的。”
她拉他坐下,将碗筷塞进他手中,自己也拿了本书坐在他对面。
项子忌的身体状况恢复得比寻寻预期的还快,现在他已能自己拿碗筷吃饭。
“我们昨天讲到哪儿了?”她翻开书问道。
“魏晋。”他简短地道。
有件事一直令邵寻寻觉得纳闷。
起初,她怕他一个人在房内无聊,拿几本书来给他解闷,谁知当她把书拿来给他时,他突然变得好奇怪,像是没见过“书”的样子,仔细研究那本书半天不说话,还问她那薄薄的书页是用什么做的?而且他看起来不像是不识字的人,但为什么他却表现得好像不认识上头的字?
包奇怪的是,他对秦始皇死后的一些事情极有兴趣,还要求她告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