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色?怎么会?瑾裕感到莫名的失望!
梅终于镇压不住胃部的反叛,连忙起身说道;“对不起!”二话不说便直往厨房跑去。
“可能是害喜现象,我去看看,你们继续用餐!”瑾裕匆匆跟进去。
一阵大吐特吐之后,瑾裕轻拍梅的背部,忍不住问道:“梅……你是不是……”
“我什么都不是。”梅一句话截断了瑾裕所有即将月兑口而出的话语。“我只是颖竹的好朋友、郁孟霆的妻子……而且“凑巧”有个叫雷·里斯的父亲罢了,除此之外,我什么都不是。”梅以连自己都不敢置信的冷静语气答道──尽避她的泪水已泄漏一切秘密。
她不能承认!想想外头一家和乐的景况,自己毕竟是个局外人,又何苦让事情浮上台面,反而造成关家人的困扰。也罢!就这样吧!二十年来,自己不也是习惯了吗?不相认也许反而好。
“可是……”
“别把事情复杂化了,好吗?”
望着梅抑不住的泪珠滑落双颊,瑾裕彻底明白了。尽避她是多么心疼梅的善体人意,却也能深切地感受到梅的苦心,瑾裕紧紧握住梅的手,点点头,轻声回道:“好!这样就够了。”
***
真的这样就够了吗?瑾裕一颗心如针刺一般。
已经二十年了,她日日夜夜思念,期盼再次见到他们父女一面,知道他们都平安也就心满意足了,可是……他却走了……
梅──我的女儿,她长得多好、多有教养……但眉宇间却带着沧桑,她一定吃了不少苦啊!
“瑾裕,怎么了?是不是累了?”世尔见爱妻脸色不对,忧心地举手拭了拭她额头上的汗。
“没有,我没怎样。”瑾裕望了他一眼,即刻垂下头,语气有些仓皇。
“梅那孩子不错,挺懂事的。”世尔似有意又似无意地说。
“嗯──”瑾裕点点头。
“她应该有二十岁了吧?照时间推算起来──”
“世尔──”瑾裕惊讶地看着丈夫,心里七上八下的。
“没事,我只是随便说说。”世尔看爱妻眼中闪着泪光,一阵不忍。“别这样,让孩子们瞧见了不好!”他拍拍她的肩膀,温和的说。
他知道梅是──那么二十年前的事,他也早已知道?那他为什么还要娶她?为什么……
颖竹姊弟帮梅三人栏了辆黄包车送走他们后,一跨进门厅,颖竹就抓着瑾裕的手,迫不及待的问:“额娘,我说得没错吧?梅真的是丽质天生,又聪慧又灵巧的,是不是?”
“对呀!梅姊姊长得好美,好有格调喔!只可惜……”颖松也像有新发现似的插进话题。
“只可惜你还是个毛头小子,不够格追梅,况且人家现在可是顶顶大名郁孟霆的夫人,你少胡思乱想了!”颖竹故意调侃弟弟。
“我才没那意思呢,你胡说!”颖松板着一张稚女敕的脸孔,朝颖竹瞪了一眼。
姊弟俩就这么一说一唱,愉快的对谈着。
“阿玛,您也喜欢梅吗?”
“当然,她看起来很有教养。”世尔笑着点头,并看向一旁的瑾裕说。
这下颖竹更得意了,因为向来庄重、沉稳的阿玛,是不轻易赞赏人的。
“额娘,那您觉得呢?”
瑾裕沉默不语地看着厅内的三人,眼中似隐藏着一股忧戚。
“额娘?您不喜欢梅吗?您是知道的,她匆匆的跑入厨房完全只是怀孕所造成的不舒服呀!”颖竹不懂,刚刚额娘明明对梅十分关心的,现在又为何愁着脸。
“颖竹,你就这样跟你额娘说话吗?”世尔见瑾裕颇有为难之色,心中不舍便出声喝住女儿。
“你别责怪孩子了!”瑾裕转头向着世尔说,然后以带着微微颤动的笑容,告诉颖竹。“梅很善解人意,任谁看了都喜欢,额娘当然也一样。”
“其实说来梅很可怜的,自小在英国长大,因为她的容貌而受尽欺凌与歧视,现在又失去了父亲……”颖竹说到这里不免泛起同情的泪光。“不过,幸好她有郁先生的支持,又成了婚,有了美满的家庭,也算是苦尽笆来了。”这下颖竹又为梅感到幸福。
“可是郁孟霆在上海是首屈一指的大富豪,听说围绕他身边的美女不计其数呢!梅姊姊她──”颖松有些质疑地说。
“不会的,郁孟霆非常非常爱梅,他才不会受到诱惑呢!”颖竹自信的答道。
“这也未必,当一个人集权势与名利于一身,且又是年轻气盛的年纪,难保不会得意忘形,总是顾虑点好。”世尔冷静的分析道。
“但愿不会才好……”瑾裕喃喃而语,心中也打定主意要找个机会见见郁孟霆。
靶觉气氛有点严肃,颖松想找个轻松的话题。“额娘,您觉不觉得梅姊姊和姊长得满相像的?”
“对呀!我也这么觉得,梅自己都这么说过呢!”颖竹高兴的补充。
不料理裕突然全身一震,脸上血色瞬地消褪,整个人像摇摇欲坠似的。
“瑾裕!”
“额娘?”
三人大受惊吓的同时出声叫道,颖松更是自责自己的多嘴,虽然他仍不明白到底说错了什么。
而世尔已快速的扶住瑾裕。“瑾裕,哪儿不舒服?要不要紧?我去叫大夫!”夫妻快二十年了,瑾裕从未如此过。
“不要!我……没什么,只是胸口有点郁闷,现在好些了”瑾裕只是情绪过度激动,毕竟她尚未准备好如何面对丈夫及子女,关于梅……关于过去……
“我看我还是扶你进房休息一下。”世尔仍不放心的说。
“嗯──好吧!”
***
已是夜深人静时分,瑾裕仍辗转难眠,整个心就像悬在半空中似的。
看向一旁的丈夫,世尔正安静的睡着,连那睡觉的神态都透着王者的尊严,瑾裕为他拉拉被褥,悄然下床。
今晚月色迷蒙,几颗寒星闪烁着,感觉霜露更重,直沁入心田,瑾裕下意识的缩缩身子,庭中那株梅树枝丫上,在微弱的月光倾泄下,隐隐亮着点点的雪白,她就这么凝视着,而往事也一幕一幕在眼前流泻……
经过一整天撕裂般的阵痛后,终于──
“银杏……”瑾裕勉强支起虚月兑的身体。“孩子……孩子,好吗?”喘息的声音在空气中颤动着。
“格格,您放心,孩子很好,是个顶漂亮的女娃呢!”银杏用热毛巾一把一把地为瑾裕擦拭全身,神情愉快的答道。
“女娃?我苦命的女儿……让我抱抱……银杏……”瑾裕眼神充满期待。
银杏从产婆手中接过孩子,并请她在外头守着,然后将孩子轻轻地放进瑾裕怀里。
“我可怜的孩子,打出娘胎就要……”瑾裕抚着婴儿的脸,不禁悲从中来,眼泪扑簌簌的掉落。
“格格,您才刚生产完,这样哭会很伤身的。”银杏忙为她拭泪,想法子别让她难过。“对了,格格!您别只顾着伤心,该为孩子取蚌名吧?”
是的,该为她取蚌名的。瑾裕抬眼望向窗外,见梅影晃然……
“梅绽严冬吐芬芳,历经彻骨冰雪昂……银杏,你告诉他,我们的女儿就叫“梅”……一定要好好抚养她长大……”瑾裕说得忧然神伤……
“格格!不得了了!王爷和夫人正朝这里来!”产婆匆匆推门而入,急切的说着。
“啊!榜格──现在怎么办?”银杏慌了手脚。
“银杏,快把孩子给我!”产婆终究是镇定些。
“这……”银杏看看格格眼中充满悲痛与不舍,一下子不知如何是好。
“格格!不能再耽搁了,稍有延迟只怕孩子连命都保不住了!”产婆毕竟上了年纪,虽知道骨肉分离之苦,但此刻不得不当机立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