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是。”蓉仙答﹕“哪位﹖”
话筒一端传来“卡达”一声﹐接着她隐约听到机器转动的声音﹐并传出刺耳的说话声—
—“……你假装丧失记忆﹐是为了骗你那个处女新娘啰﹖”一名女子尖锐的嗓音首先传出。
“没错。”这声音——是剑丰﹗蓉仙一颗心纠紧着﹐突然没来由的感到慌乱起来﹐机器不停转动着——“好狠心﹗”
“与妳无关﹗”
“你到底爱不爱我﹖”
“……从以前到现在。”
“骗人﹗”
“别这样﹐妳知道我的来意。”
“我猜﹐你的妻子不能满足你……”女子发出银铃般的笑声。“好可怜……”
“她不像妳﹐我的妻子很单纯……”
卡嚓﹗电话传出断线后的嘟嘟声﹐声音回荡在宽敞的卧室内。
蓉仙有如五雷轰顶般的失魂落魄。
那是……剑丰和另一个女子的对话。他并没有丧失记忆﹗蓉仙愣坐近十分钟后﹐才恢复思考。
“你……你又骗了我一次﹗”她痛苦低语﹐“你这个骗子﹗”
满腔怒气堵住了蓉仙的泪腺﹐她霍然站起﹐拉出了衣柜中的旅行袋﹐打开衣橱收拾衣物。
这是我最后一次当傻瓜﹗她拿起唇膏﹐在梳妆台镜子上留下鲜红的字迹。
从未有过的怒火在她的心中爆裂﹐等接到眉姊电话后﹐赶回来的剑丰﹐看到的是一室凌乱。
“出了什么事﹖”剑丰问眉姊﹐心里隐约有数。
“我也不晓得﹐只知道太太接了一通电话后就气得发抖﹐我从来没见过她生这么大的脾气。”眉姊狐疑地问﹕“你是不是又在外面拈花惹草了﹖”
“没那回事﹗”剑丰矢口否认。
“我要跟他离婚﹗”蓉仙斩钉截铁﹐声气微颤。
范仲禹扬眉问﹕“剑丰他怎么了﹖”
蓉仙含泪哭诉﹐“他恢复……不﹗他根本就没有丧失记忆﹐他骗我﹗”
“怎么会﹖”范仲禹讶异﹐他从来没有看过蓉仙生这么大的气﹐还提着衣物﹑行李赌气回娘家。
就只为了剑丰恢复记忆﹖这理由太牵强了吧﹖他暗忖。
“他在外面有女人﹗”蓉仙呜咽。
“有这种事﹖”范仲禹老神在在。原来如此﹐他不禁失笑﹐他娴淑贞静的大女儿打破醋缸了。想了一想﹐他又问着﹕“还有别的事吗﹖”
“爸﹗”蓉仙睁大双眼﹐委屈气愤的喊﹐“您一点都不生气吗﹖”
“当然生气﹗”范仲禹安抚女儿﹐“可是﹐蓉仙﹐妳是不是也该听听剑丰的说法﹖”
话声刚落﹐月仙开门进来。
“姊﹖妳怎么了﹖”月仙望着地上的行李﹐了然于胸﹐“夫妻吵架﹖”
蓉仙将电话的内容告诉妹妹﹐气得声音颤抖。
“听起来像是被陷害。”月仙一听就直觉不可能。
“他骗我﹗”蓉仙仍未从这个震惊中恢复过来。
月仙泛起微笑﹐“我可以谅解。”
蓉仙瞪着妹妹﹐她一向和剑丰水火不容﹐现在居然帮他说话﹖是天要落红雨了吗﹖一定有什么地方不对劲﹗须臾工夫﹐剑丰登门请罪﹐“蓉仙﹐妳是怎么了﹖为什么生这么大的气﹖”他小心翼翼询问。
月仙露出兴味盎然的表情﹐范仲禹连忙忍住笑意﹐轻咳两声。
“你自己心里有数﹗”蓉仙怒气仍盛﹐冷若冰霜。
“老虎不发威﹐人家拿她当病猫。”月仙出言调侃。
剑丰恨得牙痒痒的。“剑丰﹐蓉仙说你外面有女人。”范仲禹不愠不火地好心提醒。
“天大的误会﹗”剑丰呼冤﹐“是谁烂嚼舌根的﹖”
月仙连忙为姊夫释疑﹐“是当事人自己得意忘形﹐被人录了音﹐自打嘴巴承认骗什么『处女新娘』来着的﹗”
亚苹﹗剑丰咬牙切齿﹐那个女人是出了名的刁钻难缠﹐他怎么会那么疏忽﹖“蓉﹐妳听我解释。”他低声下气。
月仙幸灾乐祸﹐竖起耳朵准备聆听舌灿莲花的剑丰能“掰”出什么新词。
“我不要听﹗”蓉仙站起来走向自已以前的房间﹐剑丰亦步亦趋挡住了门。
“蓉﹗”他提高声音。
“你走开﹗”蓉仙发飙推他一把﹐随即回身入房。“砰﹗”一声锁上房门。
月仙乐不可支﹐发出咯咯笑声。
连范仲禹也快撑不住﹐频频以咳嗽掩饰笑声。
“小丫头﹐陪爸爸去散步。”他对月仙说。
“我才不……”月仙在范仲禹不赞同的目光下妥协﹐“好吧﹗真没意思。”
看何剑丰摇尾乞怜才有趣﹐她如此认为。
“爸﹗对不起。”剑丰碰了一鼻子灰﹐面带羞惭﹐“我发誓﹐这全是误会。”
“算了﹗这些话你应该留着说服蓉仙才是。”范仲禹摆手说道﹕“年轻夫妻斗嘴难免﹐有时也需要沟通沟通。”
范家父女走出大门﹐剑丰顾不得男子气概﹐在蓉仙房门前苦苦哀求﹐房里依然毫无动静。
剑丰虚声恫吓﹐“蓉﹐妳再不开门﹐我就要撞坏它了﹗”
“嗯哼﹗”范仲禹一声假咳﹐拉回剑丰的注意力﹐令他汗颜羞赧。
已走出家门的范父又折回来﹐“我和月仙有事要出去一﹑两个钟头﹐”他强作镇定交出了一串钥匙﹐“就麻烦你看家了。”
“是﹗谢谢爸爸。”剑丰面红耳赤。
“退一步海阔天空。大概你以前也有些不是﹐所以这孩子才有这些反应。忍一忍﹐过后就没事了。”范父半责半劝。
随后﹐范仲禹和幺女走出屋外﹐“走吧﹗丫头﹐我们去吃大餐。”
“好吧﹗爸﹐你猜要多久的时间才够令他们和好﹖”月仙淘气问道。
“一﹑两个钟头大概够了。”范仲禹乐观估计。不管剑丰以前有多么不是﹐总算也雨过天青。
“真难为他了。”范仲禹微笑。
“谁﹖”月仙故意问。
“剑丰那孩子。真亏他想得到﹐假装丧失记忆﹗”他实在想不到剑丰会出这种花招。
“如果我是姊姊﹐才不会让他那么好过﹗”月仙想了想﹐不觉好笑﹐“这可是一辈子的笑柄。”
剑丰拿着整串钥匙﹐逐一尝试打开蓉仙的房门﹐试到第三支钥匙时﹐门锁应声而开。
蓉仙和衣而躺﹐背对着他﹐怀里搂着一个抱枕﹐剑丰几乎忍不住要嫉妒那个褪色的旧抱枕。
“蓉。”剑丰出声唤她。
蓉仙根本不予理会﹐他叹了口气﹐顺手将房门关上﹐坐到单人床床畔。
“你走﹗”蓉仙眼眶微红﹐泪光浮动﹐
“我知道我错了。可是我发誓﹐我真的是被陷害的﹐因为我想和她分手。”
剑丰坦承﹐“那是我过去的错误。”
蓉仙何尝不明白﹐在剑丰出车祸以前﹐彼此形同陌路的情况下﹐他在外面的逢场作戏反而令她心安﹐巴不得离他愈远愈好﹐公婆也不致责备她不肯生育的坚持﹐她还落得做好人﹐博得“贤慧”的名声。是她“纵容”丈夫在外寻求慰藉的。
“你太坏了﹗”蓉仙心底一阵酸涩﹐归咎于剑丰的欺骗﹐“假装丧失记忆﹐来骗我……骗我上床﹐还骗我的感情。”
“我知道我错了﹐妳可以打我﹑罚我﹐我都甘心承受﹐”剑丰乞求﹐“别生气了。”
“你不用对我装模作样﹐一会儿对我好﹐一会儿对我凶﹐”她念怨带嗔﹐“让人无所适从﹐要怎么样﹐你干脆直说﹐不要再玩这种掩人耳目的把戏。”
剑丰毫不犹豫地单膝下跪﹐信誓旦旦的说﹐“我是诚心诚意想挽回我们的婚姻。蓉﹐我已经错过了一次﹐绝不愿再错第二次﹐妳要相信我。”
“又来了﹗”蓉仙撇嘴不满的说﹕“每次你下跪认错时﹐就是在使坏心﹗”
剑丰微笑﹐啊﹗知夫莫若妻。
“原谅我了﹖”他试探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