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天痕背上倏地窜起一阵寒意。
“阿离,妳是不是因为太在意那个诅咒了,所以才会作恶梦?”他希望只是这个原因。
“我也不知道……”她惶惑地摇着头,一个诡异而又不肯相信的念头在心中翻腾着。“天痕,有没有可能……大少女乃女乃找我报仇来了?”这个念头才起,她就已窜上一股阴冷的寒栗。
“别想这些,这是不可能的事。”他拥紧她,眉头结得死紧,惊愕中掺杂了一丝悚惧。
“我也希望不可能,我也希望是我胡思乱想,我也希望这只是单纯的恶梦……”
她强迫自己去相信。
可是湛离错了,到了豫章郡之后,这个可怖的恶梦夜夜都出现,她总是在自己恐惧的喊声中惊醒。
这是一种暗示,还是提醒?抑或是……警告?
阎天痕察觉到湛离的神情愈来愈不对劲,脸色愈来愈苍白,精神愈来愈委靡,因此他迅速处理好收购木材的事,决定提早带她回去。
尽避回到了“翠微镇”,回到了湛离熟悉的房间,但是她的情况并未好转,恶梦仍然频繁,总是在那个诅咒之后惊醒,大汗淋漓。
湛大娘心疼女儿日渐苍白消瘦,急忙又去请匡大夫来看她,谁知一诊脉,竟然是喜脉!
湛大娘惊骇得差点没软倒。
阎天痕则是满心狂喜,以为湛离的苍白和所有不适都已得到了答案。
可是,湛离在开心喜悦之余,却有一股莫名的不安潜入她的心。
难道那个恶梦是一种预兆?那一个诅咒是一种警告?警告她──湛氏女子终生都得不到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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湛家女子怀了阎氏子孙的消息,立刻又从匡大夫口中传扬了出去。
阎天痕不但不恼匡大夫的长舌,反而还乐见其成,希望消息传得愈快愈好,最好闹到全镇人尽皆知。
当这个消息传入阎府时,阎宣之气得暴跳如雷。
“不知羞耻!不知羞耻!简直丢人现眼!”他快气疯了。“都还没成亲,居然就有了孩子!太不知羞耻了!”
阎夫人的反应则完全相反,想抱孙子的渴望盖过了一切。
“老爷,既然都有了孩子,咱们就别反对了,再反对下去,说不定儿子没了,孙子也没了。”
“妳看妳、妳看妳!就这么心甘情愿被妳儿子玩弄在手掌心里!妳看着好了,我不会让他称心如意的!”
阎夫人长长地叹了口气。“唉,不知道是谁呀,说要去把人家轰出『翠微镇』,结果没轰成,还买了两坛子酱菜回来唷!”
阎宣之被激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那个湛大娘好生厉害,满口夸赞着妳儿子,妳想我轰得下手吗?”
“人家是丈母娘看女婿,愈看愈有趣,夸你儿子也是正常的。”
“什么女婿?这门亲事我还没答应呢!”阎宣之仍然不服输。
阎夫人白他一眼。
“好吧,你就撑着吧,看最后鹿死谁手。”
“哼,不肖子连他爹的面子都不顾,我也偏不给他面子,看最后是谁的脸丢得最大!”阎宣之下定决心不低头。
阎夫人气得不想理他,起身刚要走出花厅,就看见阎天香急匆匆地往外走。
“天香,妳要去哪儿呀?”她出声唤。
“娘,我要去找戚大夫。”阎天香脚步未停。
“等一下,找戚大夫做什么?”
“让戚大夫去看看我未来的嫂嫂。”
“什么嫂嫂?谁让妳乱喊嫂嫂了!”阎宣之不悦地冲出来骂道。
“爹!”阎天香受不了地翻了翻白眼。“人家肚子里都有咱们家的骨血了,她还能不是我嫂子吗?”
“等等,妳说让戚大夫去看妳嫂嫂?她怎么了吗?”阎夫人忙挥手制止他们父女俩斗嘴。
“她身子太虚了,胎儿好像有些保不住,哥让我快把戚大夫找过去。”阎天香连忙说。
“什么?胎儿保不住?!”阎夫人急慌了。“这可不得了啊!快,快点,娘跟妳一起去!”
阎宣之呆呆地看着母女俩的背影匆促离去,整个人傻站着。
胎儿不保?胎儿不保?
这怎么成?那可是他们阎家的骨血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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湛离虚弱地躺在床上,因为脸色的苍白,让她皮肤上的猩红蝶斑更为明显。
在她的床畔围着很多人,叽叽喳喳地讨论着她的病情,她感觉到阎天痕的手始终紧紧握住她,给她一股力量。
她心中隐约有种不祥的预感──她的孩子会被夺走,会被大少女乃女乃那双阴寒复仇的手夺走!
湛氏女子将失去美貌,终生得不到幸福。
这些诅咒就要一一应验了。
不,她可以失去美貌,但不可以失去孩子!
她用尽全身的力气握住阎天痕的手,期盼他给她多一点对抗恶运的力量。
“阿离,别担心,我请来了戚大夫,他医术高明,会帮我们保住孩子的。”他怜惜地安慰她。
湛离勉强扯唇一笑。
“你娘来了,我却没办法起床叩见,真是太不应该了。”
阎夫人听到湛离微弱的声音,忙靠到床边来轻抚她的额。
“傻孩子,等妳身子养好了,再来跟我磕头也不迟。”
“是啊,嫂子,快把身子养好了,我等妳来喝我的喜酒。”阎天香也探过头来笑说。
湛离感动得几乎要落泪,她想象过很多次和阎家人见面的场景,总是以为阎天痕的家人一定难以亲近,没想到他的娘和妹妹都这般和蔼可亲。
就在戚大夫讲述她的病情时,屋内突然闯进不少人来,只听见阎夫人没好气地惊呼着。
“老爷,你怎么突然来了?还带这些丫头来做什么?”
“妳们去,把少女乃女乃小心搀扶上车!”阎宣之冷着脸吩咐四名婢女。
“喔?少女乃女乃……”阎天香抿着嘴偷笑,朝阎天痕眨了眨眼。
阎天痕望着父亲微笑。
“爹……”
“你这个不肖子闭嘴!在外头胡搞出个孩子来,又不晓得好好照顾孩子的娘!有了身孕就得好好补身子,万一不小心没保住孩子,你对得起咱们列祖列宗吗?”阎宣之用怒骂儿子来掩饰尴尬。
“是,儿子知错了。”阎天痕忍着笑。
“快快快,马车就在外头!”阎宣之催促着。“咱们阎府要什么有什么,让丫头们都给我好好侍候着,多弄些补品补身子,省得给我出什么意外!要是咱们阎府连一个孙子都保不住,岂不是太丢人了!”
“是呀是呀,老爷都吩咐下来了,咱们还不得照着办!”阎夫人赶忙搭腔。“马车上的褥垫铺得厚不厚?可别震坏了我的宝贝孙子啊!”
湛离迷迷糊糊地被几个婢女搀扶着往外走,她恍惚得还没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一大群人浩浩荡荡地往屋外移,全挤在“春不老酱菜铺”的大门口。
门口停着一辆豪华的大马车,吸引了“水月街”的人驻足围观。
湛离被小心翼翼地扶上了马车坐好,婢女们手脚伶俐地在她脑后、腰后都垫上了柔软的靠垫。
当有人听说是阎家的人要来接走湛家的媳妇儿时,一声接着一声的恭喜霎时不绝于耳,热闹的气氛传遍了“水月街”。
湛大娘看着自己的爱女终于有了好的归宿,忍不住激动得红了眼眶,她感激地频频向女儿未来的公婆弯腰致意。不过,在看到阎宣之时,觉得他愈看愈眼熟,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
“对了,我想起来了!是你!”湛大娘认出阎宣之来,惊讶地指着他喊。“你那天来找我买过酱菜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