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有个议员暗地里打点过,消除堂主曾经出现在案发现场的记录,所以最后以帮派分子互相火并,全数身亡结案。’沈文朗振奋地说。“这样一来,堂主现在就能回到堂里,用不着躲躲藏藏了。”
臧卧臣看了云云一眼。
“我想……应该是我继父帮的忙。”她咬唇轻叹,继父如此帮她,让她有种说不出来的歉疚感。
“主谋这次狙击行动的人果然是石君恩,对吗?’臧卧臣淡漠地问道。
“没有错。’沈文朗沉重地点头。“不过因为堂里的人都坚持要等堂主出现,并且不见到修罗玉,绝对不肯另推新堂主。”
‘有件事不对劲。”臧卧臣疑惑地看着他。“我盯石君恩盯得那么紧,怎么还能让他得逞,其中一定有人通风报信。”
“堂主……”沈文朗欲言又止,叹口气说:“通报消息的人是马利,堂主,马利背叛了你。”
臧卧臣震愕了,背上猛然袭来一阵寒气,冻住了他。
他竟然被一个全然不设防的孩子背叛!
马利——是了——没有错——
臧卧臣陡然发出骇异的笑声,仿佛窥见从地狱来的亡魂般,曲折离奇地冷冷嘲笑着。
云云被他的反应吓住,紧紧握住了他的手。
“堂主,靖子已经捉到马利审问过了。”沈文朗急切地说。马利对我们说他一跟上石君恩,就被石君恩发现了,石君恩不殴打他,甚至还恐吓要杀了他,所以他才会背叛堂主,转而服从石君恩……”
“不用说了。’臧卧臣冷然打断他。“识时务者为俊杰,马利以保护自己为优先是正确的选择,如果同样的事发生在我身上,我也会这么做的,是我不应该太信任马利。我竟然因为他太像小时的我而全然相信他不会背叛,却忘了我自己也曾为了自保而背叛别人,呵呵——”
“堂主。”沈文朗一时无语,不知如何接口。
云云静静地凝视他轮廓鲜明的脸。
“我没有什么好介意或是难过的,你们放心。”臧卧臣勉强笑了笑,转头看着云云问:“有没有把我给你的修罗玉佩带在身上?”
‘有啊!”云云从颈子上卸下玉佩递给他。
“文朗,这块玉佩就交给你了.”他把玉佩转交给沈文朗。
沈文朗大惊。
“这是代表堂主的身份,我怎么能要!”
“从现在起,我把修罗堂交给你管理,你就是修罗堂的堂主了。”臧卧臣拍了拍他的肩说。
“堂主,我不行”沈文朗慌得手足无措。
“你如果不行,修罗堂就会落人石君恩的手里,你若不想听命于他就非行不可。”臧卧臣正色地说。
“可是,这、这……’他六神无主地看着王佩上的修罗坐像。
“拿这块玉佩回去夺下堂主的宝座,这是你接下来该做的事。”臧卧臣凝视着云云的侧脸,叹口气说:“我已经很累了,再也
不想回去过那种尔虞我诈的日子,你就当是帮我一个忙除掉石君恩,算是替我报仇好了。”
云云的眼眶微微湿润,露出了喜悦的笑容。
“堂主……
“这是你最后一次这么叫我了,下次叫我的名字吧。”臧卧臣挑眉笑道。我从此不在是你的堂主,却是你永远的朋友”
云云与沈文朗互望了一眼,跟着笑了起来。
来到了充满硫磺气味的酸汤温泉,臧卧臣和云云投宿在他们初次相见的那间旅舍里。
一走进旅舍,云云发现从老板娘、厨师到女中们似乎每一个人都认识臧卧臣,一看见他到来,每张脸都挂上亲切恬静的微笑,像迎接多年的好友,没有过分热情的招呼,却让云云有种格外温馨的感觉。
大家似乎都对臧卧臣投宿憩息的喜好非常熟悉,因此迎接他的方式都默契十足,每一个接待他们的人都不多话,安静地将
他们领到冬梅套房,安静地送上用丰盛山产做成的怀石料理,在看见臧卧臣藏不住的肩伤时也都没有一个人过问,只除了望着他的眼神多了一份深意。
“你跟这里的人很熟吗?”吃了一口鲜女敕的稚鸡肉,云云问臧卧臣。“我从小就每个月来这里度假几天,所以这里的每个人都识我。”臧卧臣用没有受伤的右手挟菜吃。
“从小?”云云有些疑惑,想起松本靖子曾经跟她说过臧卧臣会去的温泉区只有这个酸汤温泉,忍不住好奇地问:“日本那么多有名的温泉,你为什么只来这个酸汤温泉度假?”
臧卧臣看了她一眼。
“因为我母亲死在这里。”他清清楚楚地说。
“什么?l”云云大吃一惊。
“很意外我怎么会知道我母亲是谁吧?”他一挑左眉。低笑了声。
‘是啊,你不是三个月大就被人口贩子卖掉了吗”她月兑口问道。“怎么会知道自己的母亲是谁呢?’
“我本来是不知道的。’臧卧臣喝了一口清酒,用一种掉入时空隧道的语调缓缓说着。“在我十五岁那一年,有天晚上不小心撞见一个女人跪倒在我义父身前,不知道在苦苦哀求些什么,那个女人一看就知道不是东亚人,她的肤色比较深,眼睛又大又深邃,脸部的轮廓非常明显,虽然清瘦却相当美丽,当时我一看见她,就对她有种说不出来的好感。”
云云用力点头,说:“听你的形容,就觉得她跟你长得很像。”
“当时我虽然看见他们,但是他们并没有发现我,我义父的脾气相当暴烈,所以尽避我对那个女人是什么身份感到好奇,却也不敢过问,就这样大约长达三个月的时间,我经常每隔两三天就会看见那个女人来找义父,只要看见她的时候,心中总会涌起一种说不出来的微妙感觉。’
“那个女人就是你母亲?’云云柔声说。
臧卧臣点了点头。
“她死了以后我才知道原来她是我的母亲,我没有喊过她一声,也没有抱过她一次,她就死了。”他微眯着眼,声音陌生而遥远。云云颤栗着。“她是怎么死的?’
“我母亲花了十五年的时间才在日本找到我,她求我义父把我还给她。但是我义父不答应。’臧卧臣冷冷地一笑。“当然啦,我义父花了十五年的时间‘培养’我,说好听是‘培养’,事实上他只是像在训练一头斗牛犬一样训练我而已。在我十二岁那年,帮内有人想刺杀他,我本能地冲上去为他挡下一刀,从此,他对我宠爱异常,在我伤好之后,他命人在我的伤疤左右分别纹上龙与蛇的兽纹,视我为他唯一的接班人。”
“为什么要纹龙与蛇的兽纹?”云云听得出神,呆呆问道。
“因为当他的接班人需要拥有的是龙的霸气还有蛇的阴狠。”他耸了耸浓眉,冷笑道。“在我十五岁之前,我确实很认真学
习如何当好义父的接班人,所以当我母亲找上门来时,我已经是义父身边缺少不了的帮手了,义父当然不会做赔本的生意,因此他极尽所能地羞辱、玩弄、恐吓她,目的就是想让她知难而退。”
“结果呢?”云云屏息问。
“结果—……我看到了我母亲的伟大。”他深深吸气,平静地说。“为了见我,为了带我走这种意念,我不知道在她娇弱的身体
里隐藏着多少勇气和力量,她单枪匹马的与我那个脾气暴戾的义父缠斗,最后不惜打一场柄际诉讼来要回我,然而她这个举动终于将我义父惹怒了。”
云云咬着唇,感到暖暖的水意往眼眶里漫。
“我义父于是设下陷讲骗她,说她若想见我就到酸汤温泉来。’臧卧臣接着说:“我母亲不疑有他,一个人兴冲冲地跑到酸汤温泉来,她万万没想到我义父早在这里安排人了,她被狠狠毒打了一顿,在她昏迷时,他们就把她绑上了铅块丢进湖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