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一双白鹤缓缓飞过蓬莱山紫霞洞前,吸声划空而过。
东华子慢摇着拂尘,灵霄子唤饮着香茶,曼真、曼罗两个青衣女童席地而坐,仰着脸听完了冥海主的故事。
“师父,天帝后来答应了菩萨的说情吗?”曼真眨了眨圆溜溜的大眼。
“菩萨亲自说情,天帝焉能不答应。”东华子说道。
“天帝是个软心肠的人,其实地处处给冥海王留机会,徒儿说的是不是,师父。”曼罗笑问。
灵霄子呵呵一笑。“你们将来若是犯了错,为师费尽心思也得给你们留条后路,怎好赶尽杀绝,天帝之心亦如此。”
曼真和曼罗相视一笑。
“真好,伏冉灵登入仙籍,当了湛水女神,辛苦总算没白费了,阿弥防佛,有情人终成眷属。”曼罗开心地合十。
“唉,贪恋红尘情爱太痴愚。”东华子摇了摇头,不以为然。
“师父,愚痴之人却有真情至性哩。”曼真顽皮地回话。
“是啊,徒儿们就喜欢听些痴愚的故事,师父,再说一个来听听吧。”曼罗撒娇似地央求着。
灵霄子摇了摇尘尾,悠然说道:“也好,接下来就说一说穹吴王的故事好了,穹吴王是司职天河的银龙神,住在西方盘顶山上的梭罗宫,名日龚释穹——”
一棵枝叶茂密的桃树上,叶子正沙沙地颤动着,一只雪白圆润的小手费力地拉扯着校梗,强韧的技班顽强地从小手中挣月兑而出,震动的力量让拉扯的小手失去重心,顿时,浓密的枝叶间掉出了一个小女孩,“咚”地一声摔在桃树下。
“哎唷——”小女孩抱着摔破皮的膝盖,疼得皱紧眉头。
忽地有道阴影兜头署下,小女孩下意识地抬起头,看见一个身穿银甲的男人站在阳光底下俯视她,男人的脸背着光,她一点也看不真切,只知道男人有双炯炯发光的眼眸。
“摔伤了吗?"男人的声音温柔,带着怜宠。
小女孩怯怯地点头,她知道他是陌生人,但却一点也不怕他,甚至,在见到他第一眼时,心中还涌起一股奇异难言的喜悦。
男人蹲,雪白修长的手指在她受伤的膝盖上拂了一挑,膝盖的伤口奇妙的消失了。
“哇!好厉害……”她的眼睛绽放出光彩,兴奋地喊。
“你爬到树上干什么丁’男人轻抚着她小小的下巴。
“摘桃子,我想吃桃。”她傻傻地盯着男人的脸,尽避年纪还小,也知道这个男人长得出奇的好看,尤其是男人银雪色的头发引起了她高度的好奇心。“你的头发不是黑色,为什么?"
“将来你会知道。”他轻抚她的头。
“你是谁?”
“将来你也会知道。”
他站起身,缓缓地在的亮的阳光底下消逝不见。
小女孩蹦跳起来,满园乱找,再也找不到男人的身影,这年她七岁。
五年后,小女孩生了一次大病,高烧不退,病中昏昏沉沉时,她又见到了那个穿银甲的男人。
男人默默喂她喝下一口水,那口水沁凉甘甜,流经她的喉咙,流过她的身体里,折磨她许多天的高烧缓缓褪了。
“你又来了。”她恍惚地笑看他。
男人不语,温柔地抚着她的发。
“你是谁?”她模索着他,想去握他的手。
他微微一笑,回身,消失在月色里。
斑烧退去,男人的影子却留在她的心里,从此,她总是会在梦中看见他。
男人很少开.口说话,但她不介意,她似乎都能知道男人想对她说的是什么。
只要能在梦中看见他,便已足够。
小女孩十六岁这年,已是亭亭玉立的小少女了。
美丽聪慧的她到了待嫁之龄,父母为她说了一门亲,择一吉回良辰便将她嫁人了官家大门。
与夫婿圆房那一夜,她仿佛看到的不是夫婿那张平庸的脸,眼中所见到的隐约像是那个男人,与她在床榻上拥吻缠绵的也仿佛是那个男人。
男人从此夜夜入梦来,与她在梦中相会。
在梦里,她背叛着夫婿与男人欢爱缠绵,男人有时狂暴,有时柔情,带领着她往驰骋缤纷的世界里去,她疯狂地、痴痴地爱恋着他,却只能在梦里,一醒来,她依旧是官家夫人,与她朝夕相处的依旧是没有感情的平庸丈夫。
梦里,男人蚀融了她白日冷漠的冰霜。
“告诉我,你是谁?”她痛苦地,一遍一遍地在梦里追问男人。
男人依然不回答,只是一遍一遍地用狂炽的欲火来烧融她。
“求你告诉我,你到底是谁?”她战怵地哭泣,埋身在他怀里,承受着他痛楚的吻。
“我在等你想起来。”他低哑的轻前,连同炙热的吻送到她耳际。
她恍恍然地凝视着他,他的脸恍若笼罩在冷迷的烟雾里,在梦境中,仿佛又跃入另一场梦。
男人在等她,已等了许多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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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侬意儿——”
一个娇柔的嗓音飘进了皤桃园子。
“你在哪儿呀?意儿——”身穿紫衣的少女在蟠桃树间穿梭,呼唤。
忽地,一个月牙色的人影从皤桃树上跳下来,在紫衣少女的背上狠狠拍一下。
“啊——”紫衣少女吓得月兑目惊呼,回头仔细一瞧,不禁又好气又好笑。“意儿,你也真顽皮。”
“贝儿姐,找我干么呀?”
一身月牙色轻纱的少女,正是宝阁瑶池中的浓意仙子,她插腰浅笑,白净的脸蛋上有对乌黑的眸子,闪闪发亮着,她的眉心间点了领朱砂红,在她雪色的肌肤上显得十分鲜艳夺目。
“还敢问我要干么?”与她相交至深的晨贝仙子瞥见她右颊上一片红,奇怪地问:“你的脸怎么了?”
侬意儿吐了吐舌尖,小小声地解释:“没什么,被树干压出来的痕迹。”
晨贝儿古怪地盯着她,伸手指向树旁空空如也的果篮,圆瞪着眼,想狠狠对她发顿脾气,可惜斯文秀气的声音展现不出喝斥的力道。
“怎么一颗桃子也没摘?你来蟠桃园好几个时辰了,都在干什么呀厂
“睡觉喽。”侬意儿揉了揉右额,心虚地呵呵笑道。“这几天为了‘蟠桃盛会’可累惨了,抓到机会当然得好好睡上一觉,好弥补身体的疲累呀。”
晨贝儿惊得睁大眼睛。
“你倒是说得理直气壮,我忙了几个时辰开瓮装酒,而体居然在这里睡得那么香甜,也不怕娘娘怪罪下来,你这是向谁借胆了!”晨贝儿娇美纤柔的模样快被侬意儿气炸了。
“贝儿姐,你太大惊小敝了,不过是摘个挑而已,睡饱了才有力气摘桃呀,既然你来了,就顺便帮帮我的忙吧。”侬意儿嘻皮笑脸地拎起果篮,一副天塌下来也不惊的表情。
“你呀,每回都要我看住才不出纰漏,等我离开播地了,看谁会帮你,死丫头。”晨贝儿笑骂着,一手扯下枝叶来,摘下一颗配颜醉脸的大仙桃。
“离开瑶池?你要去哪儿?”俄意儿大惑不解。“你是王母娘娘座下地位最高的仙姬,统管我们这些不成气候的小仙子,离得开瑶池吗?”
“若有好姻缘,就得离开了呀,就算我不走,娘娘也会替我安排的。”她脸一红,羞怯怯地垂下颈子。
“什么意思?什么好姻缘?为什么非要给你安排好姻缘?”侬意儿急得一迭连声嚷嚷,晨贝儿是娘娘座下最受宠的仙子,向来是最照顾她的,和她的感情也最契合融洽,少了晨贝儿,那她还有什么乐趣呀。
“意儿,你别孩子气,终有一天娘娘也会替你安排的,不过我不知道你是不是也和我一样有个未了的姻缘。”晨贝儿嫣然一笑,继续摘熟红的桃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