敖倪得知以后愤怒不已,充塞在胸中的怨气几乎要爆炸开来!
趁着未动身,他火速冲到丹朱的窗前,拍着窗子喊:“丹朱、丹朱,我要走了。”
窗户倏地拉了开来,出现丹朱惊诧的脸蛋。
“你去哪里?”
“北方。”
“为什么要走?”她扯住他的手,心慌地问。
敖倪的心酸楚地疼起来,搬迁过那么多的城镇,来来去去之间,从未令他有过一丝不舍,但是这一次完全不同,玲珑剔透的丹朱已经牵动了他的心绪。
他将手上的金环月兑下来给她,匆勿地说:“你戴着,等我长大以后再回来找你。”
丹朱又圆又大的眼睛眨了眨,似懂非懂地望着他。
敖倪一咬下唇,狠下心,转身走了,为了怕不舍,步子迈得更急,索性跑了起来,头也不敢回。
丹朱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她瞪着大眼睛,怔怔地望着敖倪的背影,缓缓r她将金环套进自己莲花似的小手里,轻轻晃了晃,聆听着清脆悦耳的叮当声。
“敖哥哥——我会等你的——”
她的声音微弱地飘出来,消散在昏黄的夕阳里。
第二章
十年后——
一轮红日高挂,浓紫深黄的辉芒,将林荫道上一行送嫁队伍映照得更加红光荡漾锣鼓、哨呐的吹打声响遍整个山林。
棒着淡薄的烟尘,敖倪和桀琅两人分骑着马,立于高岗之上,假傲地凝视着下方排场惊人的送嫁行列。
敖倪转脸问架琅:“你得到的消息果真没错?”
“怎么?信不过我!”桀琅斜睨他一眼。
敖倪双眉挑起,牵动了右眉稍刺着的一条淡色金龙,似要腾云飞去。
“不是信不过你,只是不希望白忙一场而已。”敖倪淡淡地说。
“你放心,擎天调查得一清二楚,确实是沧州富豪梅长进嫁女儿,嫁的人正是你哥哥敖仲。”
听见敖仲的名字,敖倪的眼神倏地阴沉了下桀来。
“看见那几车的嫁妆了吗?不用猜也知道价值连城了,你抢你的新娘,至于陪嫁的珠宝全归我如何?”桀琅侧过脸,朝他一笑,连带使得脸颊上刺着的金豹纹也闪了一闪。
“随你吧。”敖倪漫不经心地应道。
一阵暖风拂掠上来,将敖倪随意披散的黑发覆在脸上,他狂烈地将发狠狠甩到脑后,冷眼望着华丽的大红花轿,缓缓地,拿起面具戴上。
“走!敖倪掉转马头,朝山岗下疾驰。
桀琅也戴上面具,用力挥上一鞭,跟了上去。
丹朱轻轻拉下盖在珠冠上的头巾,拭掉额上微微沁出的薄汗,深吸了口气。
到底还得走多久呀?她在心里低低抱怨着。
蜿蜒崎岖的山径,让本来就微晃的轿子摇动得更加厉害,几个时辰坐下来,早已令丹朱腰酸背疼了,她再也忍耐不住,试看在轿子里转动一下腰肢、活动一下手脚。
轻轻一动,她手腕上佩带的金环轻轻碰击着,铿然微响。
她抚了抚腕上的金环,缓缓贴在心口。
“敖哥哥果真应允了他的承诺,没有负我。”她吻了吻金环扣,脸颊浮起沉醉的光彩,柔情无限。
想起幼年时曾与自己有过一段短暂相处的“敖哥哥”,是除了父亲以外,她生命中唯一的男人。
等了十年,本来还以为这辈子想再见到“敖哥哥”已是无望的事,没想到,就在半年前,“敖哥哥”竟然意外地在梅府中出现,并且一眼就认出了她手中的金环。
她心中的“敖哥哥”已然长成了一个翩翩美少年的模样,虽然看上去白皙赢弱了许多,但是住在海府中的三个月间,“敖哥哥”待她总是万分温柔,时常扶着她到花园散步,陪她下棋,也陪她说话谈笑。“敖哥哥”的出现,让她平淡的日子增添了不少光采。
“敖哥哥”并没有让她等太久,很快的就与敖尚书令前来提亲了。
丹朱的爹娘自然很高兴掌上明珠能嫁入高官名门;而她,对于嫁给“敖哥哥”的这桩婚事,当然也是毫不犹豫地应允了。
十年来,丹朱总是在心里情深意切的呼唤着
“敖哥哥”,在她梦中愈走愈远的背影,终于回过身来,温柔地走向她,回应她的呼唤。
她仰起头,一朵笑微微地在她唇边绽放。
虽然,一股微妙的不安若有似无地侵扰着她,但她相信,这只是对嫁人敖府的不安和迷茫罢了。
对于不可测的未来,迷惆和不安是理所当然的。她这么说服自己。
轿子里闷热的空气更加引发她内心的焦虑,她长长地吁了口气,企图用手绢扇出一丝凉风来。
突然间,喜乐声停了,轿子“哆”的一声被重重地放了下来。
丹朱呆了呆,以为是轿夫们走累了想稍作休息,便也不以为意,谁知轿帘陡然被掀开来,出现了陪嫁小丫头惊慌失措的脸,直对着她大叫:“小姐!山魁来了。快……快逃呀……,,
丹朱大吃一惊,还没来得及反应,小丫头已经抛下她,飞快地狂奔而去了。
她忽闻铁蹄声由远而近,达——达——以惊人的声势来了!
丹朱的膝盖发软,看见轿夫一行人个个有如惊弓之鸟,吓得觅地逃生,竟无人理会她!
“别丢下我!”丹朱惊慌失措地大喊,她一双三寸金莲,无人搀扶怎逃呀?!
林中回荡着催命的马蹄声,丹朱吓得魂飞魄散,战战兢兢地跨出轿子,摇摇晃晃地住前奔,奔不出几步,便踉跄地仆跌在地,她爬起来又跑,又跌,恐惧自她身后一点一点进逼,企图淹没她。
她跌跌撞撞的、软弱的,逃不出生天。
马蹄声在她身旁止住,巨大的黑影兜身罩下,她神魂未定,反射性地抬起头来,登时一阵魂摇魄荡——
一张丑陋狰狞的露脸正阴寒地俯视着她,受惊过度的丹朱,只能瞪大了眼睛,死死地盯着那张长着长长的角、突出的眼窝、尖锐的鼻、吊垂着下颚的脸,渐渐地渐渐地,眼前黑暗一片,最后,她发出了嘶哑的声音,微弱地低喊一声:“鬼——”
丹朱浑身一软,晕了过去。
敖倪俯身将她捞上了马背,仔细端详着她的脸。
十年不见,她的下巴尖瘦了,透着一股惹人怜爱的剔透清丽,雪藕似的手腕上,套着那只他送给她的金环,光彩流丽。
“为什么不摘下面具,你那个面具就算是大白天,都能吓死小泵娘。”桀琅取下面具笑说,一边靠过来望了丹朱一眼,不由得发出惊叹。“难怪你非要把她抢到手不可,原来是个难得一见的大美人。”
‘我只记得她十年前的样子,倒不知道她现在会这么美。”敖倪低声说,忍不住伸手轻触了触她滑腻的面颊。
桀琅猛地又发出惊天动地的叫嚷。“哗,你看你看,她那双纤纤小脚,只要是男人见了,、哪一个不神魂颠倒I”
敖倪横了桀琅一眼,没好气地说:“我娘说的真没错,就是有你们这种臭男人,她才必须受这种苦。”
桀琅根本没留意他说些什么,一迳痴缠。
“喂,兄弟一场,把她的脚借我模模好吗?真是可爱极了——”
敖倪扯下面具,瞪了桀琅一眼,认真地警告。
“我不许你碰她,再好的兄弟也没得商量,如果你敢对她动手,我绝对不会饶了你。”
桀琅大笑了起来。
“撂下狠话啦!别急,碰不了她的。”
敖倪掉转马头,四下一望,扬了扬下颚提醒他。“快翻一翻那几箱嫁妆,把值钱的东西部取走,别耽搁太久了。”
桀琅自怀中抽出匕首,—一橇开七、八箱的陪嫁品,除了几件配戴的珠宝,其余值钱的东西并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