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头虽然好玩,可我想念谷里的一切,女乃女乃不知道好不好?王妈是不是又研究出了什么好莱?小铁呢?我不在,谁陪他闹呢?”她不自觉地闭起眼,枕着他胸膛的螓首越显沉重,仿佛就要沉入梦乡似的。
“我们把事情解决后就回去吧。”他把声音放轻,换个姿势将她抱起,慢慢朝她房间走去。
帮她推开了门,他扶着她站好。“娃儿,回房睡吧。”
眼还闭着,她头点了点,模索着就要进房去。
应铁衣看着她这模样,禁不住又叹了。她个儿原本就小,头发再这么披垂着,看来就更像个小女圭女圭了,他真能这么狠心地摘下这朵初生的小花吗?
像是听到他的叹息,裘娃儿又回过身,揉了揉犹带睡意的眼,她对着他笑了。
“我想起一件事。”她说。
醉于月下的她浅浅的笑里,他好一会儿才开口问道:“什么事?”
她从怀里拿出个东西。“这个。”
那是一颗龙眼大小的骨制小珠,用一根红色细绳串起,乳白色的小珠上毫无雕饰,朴实无华的模样,教人看不出端倪。
“这——”
“给你。”裘娃儿将东西塞进他手里,那张小脸红得简直要烧起来了。
那珠子还带着她的温度,应铁衣将珠子握在掌心,只觉一阵燥热由心底漫上了脸。
“女乃女乃说过的,如果订、订了亲,就——”方才还大声地说要做他的妻子,现在不知怎的又害羞扭捏了起来,她转过身避开他的眼。“总之,你收、收着就是了。”
他自然知道这是什么,抬手自颈上月兑下随身戴着的玉佩,他将它放进了她掌心。“这块玉我从小就带着,你见了它就像见着了我。”
娃儿点点头,稚气地对他笑笑。“那么有它陪着,我就不会做恶梦了。”
应铁衣的手抚上她的颊。“暂时就让它陪着你吧。”
“去睡吧。”他将她轻推进房。“天晚了,再不睡明天会头疼的。”
替她关上门,两个人隔着窗发了好一会儿的呆,像是谁也不愿先离开,最后是应铁衣催着她,她才依依不舍地上了床榻。
“阿——”见他转身要走,她忍不住唤。
“怎么了?”应铁衣回过身,月光照亮了他眼底的温柔。
“你、你要等我,要等我唷,我还有些不懂,所以、所以——”她话说得凌乱。
应铁衣却完全能够了解,他柔柔地笑了。“嗯,我等你。”
他知道她心里的情感还很混乱,他知道她还并不是太明了自己心中的情感,他不急,他可以等,甚至是花上一生一世亦心甘情愿。
从前,他以为他与娃儿间是绝不可能的,可现在、现在——
他望着坐在床榻上的她,现在与从前,已经是天壤之别了,那么等待又算得了什么呢?
“快睡吧。”他的声音,柔得可以滴出水似的。
※※※
应铁衣走后,裘娃儿蜷在铺上,呆望着自己紧握的拳头。
手轻轻一松,那玉就落在被上,她将玉戴起,她戴起来有些长,坠子都垂到她胸间,低头看着玉贴覆在双峰间的模样,她突然想起应铁衣说的话。
你见了它就像见着了我……
“呀!”她低叫出声,羞得钻进彼里,将自己整个人埋了起来。
饼了好一会儿,她又悄悄钻出头来,将玉握在掌中细看。
她似乎还能感受到将玉交给她时,应铁衣掌中的热,像是他手中有一把火,从他的手烧向了她的手。
今晚发生的一切像画片儿似的从她脑海中闪过,她原只是睡不着,所以才到园子里走走,却没想到会发生这些事。
这是怎样的一个夜呀,她叹。
手握着玉,将拳头搁在自己颊畔,她闭上眼。
她永远不会忘记这个晚上,不会忘记那亮晃晃的月,不会忘记月下那个人,不会忘记他的眉、他的眼、他的唇。
还有他的低语、他的怀抱、他那烫人的手掌,一切的一切都烙进了她的心中,她永远都不可能忘……
第九章
这到底是怎么搞的?
透过茶沿,陆逵偷偷打量着裘娃儿。
瞧她低着头,垂着睫,小嘴儿笑意盈盈,像是眼前那杯青绿色的茶水里有着什么有趣事物似的,陆逵伸长了颈子探,偏那杯子里只有一汪碧汤,映着裘娃儿那双含羞带怯的眼儿,还有自己的一脸狐疑。
“陆叔叔,你在做什么呀!”总算回过神,娃儿微嗔地推了他一把。
“我在做什么?我还想问你呢,”回到自己位置,陆逵瞅着她道:“究竟发生什么事了?前几天还见你一脸不开心的样,几天不见,简直像换了个人儿,怎么?”他凑近她。“有什么喜事了?”
“哪、哪有什么喜事?”
她避开他的眼,低着头道。
“我看到你在偷笑。”他弯下颈,硬是要看清她的脸。“你说——”
“说什么?”
一把将他拉起,应铁衣将他丢四位子上。“你别欺负小孩子。”
“我欺负小孩子?”
陆逵指着自己,一脸冤枉地说。
“不是你是谁?”
娃儿对他扮了个鬼脸,习惯性地要挽上应铁农的臂膀,可在碰到他的同时,却不知怎的脸一红,抬高的手也握成了拳,不好意思地收了回来。
应铁衣眼神含笑,盼着她仿佛要冒起烟的头顶,左手忍不住在桌下寻到了她的右手,紧紧握住。
娃儿微微一颤,轻抬起头,两个人眼神交会,一时间,世界像是静了,除了彼此的心跳,其它什么声音也没有。
“咳!”
陆逵清了清喉咙。
饼了好一会儿,见两人还是不理他,他干脆茶杯一放,将自己的头颅凑到那两人中间。“喂,看到我没有?”
“看到啦!”应铁衣将那颗碍眼的大头推开。
“看到就好。”
陆逵抓了抓自己的颈子后道:“我说,你们该不会真的——那个了吧?”
看他一脸暧昧,应铁衣捻起桌上的豆子,微一使力便往他脸上弹去,陆逵忙偏开头。“哇!你来真的?”
“那个——”
裘娃儿偏着头想了好一会儿,才举高手道:“陆叔叔,你说的那个是什么?”
“这嘛……”陆逵拦搓手打算好好开她个玩笑,却在抬起头看到她一脸纯真时,僵住了身子。
“这、这、这……”他结结巴巴的,最后还是认输地垂下头。“没事。”
他还是不忍心摧残幼苗啊,不像那个应铁衣——
他故意谴责地瞥了应铁衣一眼。
应铁衣则装作没看到。
完全没察觉两人间的暗潮汹涌,娃儿蹙起眉。“怎么又没事了?”
“现在当然没事,等洞房花烛夜时就有事啦。”陆逵吃吃笑着说。
总算知道他说的是什么,裘娃儿脸一红,咬着唇道:“就知道陆叔叔说不出什么好话来。”
“你别闹她,”看娃儿臊红了脸的模样,明知道自已开口只会引得陆逵玩兴更盛,他仍忍不住护着她。“绿庄发生的事还能瞒得了你吗?何必这么捉弄她?”
“蝶姐姐就不会像你这样……”裘娃儿小声地哺。
“你那位蝶姐姐也知道了?”陆逵借斟茶的动作掩饰了眼中的神情。
娃儿点点头。“不知怎的,好像大家都知道了,我们也没特别做什么呀,怎么他们都看得出……”她不解地望向应铁衣。
应铁衣也没回答,只看着她笑。
“这样还看不出,那人不是个瞎子就是个死人……”陆逵半自语地说。
这两个人的改变教人难以忽视。从前的应铁衣总让人觉得很难接近,像身边围着层层藩篱,如今那藩篱像撤除了不少,连那双总是冷冷淡淡的眼,如今温暖的时候也变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