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我不想谈这件事,你先逃离这里再说……”她烦乱地摇摇头。
“要走,就一起走。”他冷眼看着包围住他们的武卫们,决定放手一搏。
“你……”她看着他,冰寒的心稍微恢复点暖意。
“听我的话,我们两人如果想冲出重围,一定得分工合作,枪给我,由我来应付污些人,妳先走。”他沉着地道。
“可是……”她很清楚,林天纵身手再好,也绝对打不赢这么一大群人。
“我也许能撑个十分钟,妳得在十分钟内帮我找到帮手。”他不让她有时间思考,一说完就夺过她手中的枪,朝那群武卫连续开枪。
武卫们没料到他会突然动手,都愣住了,加上怕伤了飞鸟翔,只有挨枪的份,短短一秒,六人已中枪倒地。
“快走!”林天纵向飞鸟翔大喝一声。
飞鸟翔咬咬牙,转身狂奔。
从旅馆走出来的厉伯言见状大怒,扬声命令:“杀了这小子!”
武卫们再无顾忌,一起出手,林天纵机警地冲出武卫之中,避开弹道,并借机施露他向来不轻易示人的搏击之术。
老金看着飞鸟翔远走的背影,也不着急,朝他身后一名背着长弓的独眼男子道:“你的箭可以派上用场了吧?”
“是。”那男子冷笑。
“那就动手。”
那男子立在二楼窗边,居高临下,拉开长弓,对准了藏身在武卫里的林天纵,“咻”地一声,射出手中的利箭。
人群中,林天纵感到后背疾窜而来的杀气,惊骇地抓过一位武卫,挡在身前,那根箭便正中那武卫的心脏,而且箭身的三分之二直没入身体之内。
好强的力道!他心头一凛,抬头看着二楼射箭的人。
“果然厉害,竟躲得过你的箭……”老金喃喃赞佩。
“哼!”那男子立刻拉弓,同时搭上两根箭,射出。
林天纵被武卫们夹住,无从闪躲,只能举枪反击,但这短短的瞬间他只来得及发射一发子弹,打偏了其中一根箭,另一根则笔直地朝他射来,直接命中他的右胸。
“啊……”他痛得脸色愀变,身子一晃。
武卫们见机不可失,十几支枪口全对准他,准备将他射成蜂窝--
“别杀他!”飞鸟翔惊恐凄厉的声音倏地响起。
武卫们全都住了手,去而折返的飞鸟翔一脸苍白惊恐地穿过人墙,钻到林天纵身前,摊开双手护着他,大声喝道:“不准杀他!”
“女神……”武卫们都向后退了一步。
“小姐,我早说妳逃不了的。”老金微笑地走过来。
“我会留下来,我会当『女神』,一辈子留在厉家,你们……放他走。”她的声音因整颗心揪成一团而微微颤抖着。
都是因为她的关系,才会接二连三害林天纵受伤,如果因为她而害死了他,那就算能平安逃走又有什么意义?
“飞鸟……妳回来做什么……”林天纵抓住她的肩膀,嘶声怒喝。
她转身看着他,一见到那根依然挺立在他胸口的箭,以及从伤口漫到全身的鲜血,一阵哆嗦,泪再也止不住从眼眶狂泄而出。
“我不能……不能老是要你救我……天纵……这是我自己的事……你……别再插手了。”她哽咽地啜泣着。
“妳……”他痛得无法开口,整个人向前倒下。
“天纵!”她急着想扶他,却被武卫们架开。
“既然她答应了,那好,先带她回去。”厉伯言命道。
“等等,让我看看他的伤,他流了好多血……”她挣扎地想靠近林天纵,但强壮的武卫们硬是将她拱向黑色轿车。
“妳放心,小姐,血只要流光了就不会再流了。”老金挥手叫武卫们快带她走,脸上浮起了冷笑。
“你……你想干什么?我都答应你们了,你们就该放他走!放他走……”她大声狂喊。
“我们会放他走的,小姐,别担心。”老金恭敬地送她上车。
武卫们迅速撤离,老金和厉伯言也上了车,现场只留下深受重伤的林天纵,飞鸟翔担忧地探出窗外,一直盯着林天纵,舍不得挪开目光。
就在她以为老金已放过林天纵之际,突然间,老金所乘的那辆车在转过街角的前几秒,车顶天窗打开,那名弓箭手探出上半身,双臂大展,拉弓,箭尖对准了几十公尺外的林天纵,射出!
一股寒气直攻她的心脏,她惊骇得几乎断气,彷佛过了一世纪,那份摧心扯肺的吶喊才从她的喉咙迸出--
“不--”
车子加速离开,她凄怒的痛呼被风声和夜色吞没,她的心,她的爱,她的一切,也在这嘶喊中化为碎片。
第八章
箭,挟着死神的冷笑,从街角那头,向他飞来。
在这一刻,林天纵突然兴起了一阵强烈的不甘。
他为什么会在这里?为什么无力反击?不但失去了所爱的女人,还赔上了性命,他舍弃了家族、同伴,到最后,却得在地球的另一端悲哀地死去?
不,这太可笑了!这不是他想要的人生!
原来一个人的力量是如此的薄弱,原来他自以为是的自尊和骄傲如此不堪一击,原来他太小看了这个世界,原来他真的不过是滕霁口中一个不知惜福的笨蛋!
除去了“木麒麟”,他连“林天纵”这个角色也扮演不好,保护不了心爱的人,保护不了自己,他凭什么不可一世?他凭什么如此糟蹋家族对他的期许?
傲慢地撇开一切,追寻自由,他却在这时才蓦然醒悟,真正的自由不在外在的形式,而在内心,他要的自由就在家人对他的信任中,在他和五行麒麟彼此之间的情谊里。
真正束缚他的,是他自己,只有当他去认同“木麒麟”的身分,他才能从钻牛角尖的心结中解放,得到真正的自由。
可是,是否领悟得太迟了呢?
他,也许就快要死了,再也见不到爸妈和妹妹天韵,见不到丁略、阿阔、江洵、绝伦……再也见不到飞鸟翔……
见不到他的女神……
那根箭,彷如死神的手,笔直伸向他的心脏,就要攫取他的性命--
一团黑色的东西毫无预警地飞了过来,像是早已算准了箭抵达的瞬间,正好阻止了箭的射程和方向,只见箭穿过那黑色物体,在离他一公尺之前掉落地面。
他费力地眨眨眼,才看清那团黑色竟是一顶帽子!
一顶似曾相识的宽边呢帽!
那是……
他微愕,脑海立刻浮起了一个经常戴着这种帽子的小表,就在这时,脑中的那个小表就走进了他的视线,一身标新立异的白色中式长袍,一脸令人气结的嘲讽冷笑,他,来到他身边,低头看着他。
“啧啧啧,真是狼狈啊!”那小表道。
滕霁……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他没吭声,全身剩余的力气只够用来瞪他。
“你差点就死了。”小表又道,气势高张得不得了。
老实说,他现在最不想见到的人就是这个小表。
“多亏了我的帽子救了你……哎呀!破了!这帽子可不便宜哪!”滕霁捡起他的帽子,皱着眉看着那根刺穿帽子正中心的箭,挺心疼的样子,好像比起林天纵的命,帽子还比较重要。
“你……”这个可恶的小表说的话老是容易挑起别人的情绪,他就不能稍微收敛或客气一点吗?
但话说回来,如果他真的心疼帽子,又何必救他?
他救了他……林天纵微怔。
“连个女人也保护不了,还把自己搞成这副德行,天纵,你也未免太让人失望了吧?”滕霁蹲下来,满口揶揄。
一想到飞鸟翔,他胸口撕裂般的巨痛就愈来愈强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