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先生想尝尝道地的上海早餐,所以我才……”她忙著解释。
“这样啊……”阿丝睁大滴溜溜的眼睛,一副了解的表情。
“丁先生的衣服沾了豆浆,所以回来换上长袍……”她又道。
“原来如此啊!”阿丝的眼珠子转了又转,贼贼一笑。
她被阿丝笑得更加尴尬,微恼地咬了咬下唇。
丁略扣好盘扣,看了看表,道:“我还得上班,该回去了。”
“好……”任无瑕吸口气,终於有勇气转头看他,但一见到他身著长袍的温文儒雅,胸口又一阵揪紧。
他果然很适合长袍,尤其是深色长袍,把他沉稳的气质衬托得更加明显。
“谢谢你陪我一起吃早餐。”丁略看著她的红颊,微笑道。
“哪里,是我该谢谢你请我吃早餐。”她压下悸动,找回了属於任掌柜该有的冷静。
“这件长袍我下次再还你。”他指指身上的衣服。
“没关系,你喜欢就送给你……”她立刻道。
“不,长袍一定得还你,这样,我才有机会再和你见面。”他直接表态。
“丁先生,你……”她慌张地看了一旁看著好戏的阿丝一眼,脸颊更烫了。
“叫我丁略吧!无瑕。”他直呼她的名字。
她愣住了。
从没想过她的名字从他嘴里喊出会这么动听……
“我可以叫你『无瑕』吧?”他又问。
“当然。”她也只能点头。
“那么,我们下次见了,无瑕。”他说著拎起换下的衣物,向阿丝点点头,便走出珍珠坊。
“请慢走。”她送到门口,直到他藏青色的背影消失在门外,才虚软地坐倒在玄关旁的椅子上。
她的脚还微微颤抖著,她的心还急促跳动著,她的脸仍红潮未褪……
“你喜欢他。”阿丝像阴魂一样地在她背后道。
她惊跳而起,转身瞪著阿丝,急斥:“别胡说!”
“我才没胡说呢!而且啊,我还看得出来,丁略也很喜欢你。”阿丝一本正经地道。
“别说了!”她红著脸喝道。
“你还想否认吗?以前你根本不会让男人靠近你身边一公尺,可是你却让丁略碰你,而且差点就和他吻……”阿丝哇啦啦地道。
“我……”她无言以对。
“也难怪啦,他真的是个很有魅力的男人……”
“天!阿丝,求求你别再说了……”她掩著脸低嚷。
阿丝鬼灵精地叹了一口气,她岂会不了解她复杂的心情?
“的确,我不该多说,就算你和丁略两情相悦,但你们之间根本不可能,他不知道你就是『辟邪』而且,最重要的是,你已经订了婚……”阿丝翻了个白眼,总觉得老天安排他们这场相遇根本就是个折磨。
订婚两字如重锤打进任无瑕的胸口,痛得她无法呼吸。
对,她订了婚,而且是沪帮的人,她不可能会喜欢丁略的,绝不可能,绝不能……
她暗暗决定,以后不再和丁略单独见面,她得避开他,避得远远的。
这种不该有的悸动,就到此为止。
这份不该有的感觉,就到此结束。
第五章
连著好几天,丁略忙著和上海一些企业家打交道,他非常明白丁氏财团的优势,更清楚商场上的利害关系,所有的公司行号,存在的价值就为了“获利”,即使沪帮的势力强大,在庞大利益的诱因驱使下,那些大型企业终究会选择与祥和会馆合作,因此,在他的运作下,整个上海的商业版图正在急遽改变,已有专家预测,不出一年,祥和会馆将会取代沪帮,成为大上海地区的商场龙头。
这项转变,无疑更加深了祥和会馆与沪帮之间的紧绷,近来双方人马似乎开始蠢蠢欲动,彷佛随时会擦枪走火。
但丁略最在意的却不是这些商场上的明争暗斗,这些斗争他已胜券在握,根本毋需担心,真正让他在意的,是任无瑕这个女人。
虽然全力投入工作,可是任无瑕的倩影无时无刻不在他脑中打转,他终於明白,爱一个人原来是这么牵肠挂肚,若非强大的定力,他也许会天天上珍珠坊去看任无瑕。
不过,为了得到她的心,他得捺住性子。
他知道她已在动摇,知道她对他已有好感,甚至知道她喜欢著他。
但这还不够,他要她全心全意地,毫无保留地爱上他。
为了达到这个目的,他给了她一点点时间和空间,他深信,爱情的发酵就和酿酒一样,需要时间与空间,时间会让感觉完全酝酿,空间会让心情彻底转化,到时,爱情会更为香醇迷人……
所以,他禁止自己去看她,为了等待她的爱情觉醒,受点思念的煎熬还是值得的。
立在浦东大楼的办公室内,他看向整个上海外滩的黄昏灯景,边啜著咖啡,边回想著任无瑕轻柔缓慢的声音,绷了一整天的脸孔渐渐变得柔和……
倏地,有人未敲门就迳自进了办公室,而且一进门就嚷著:“嘿,『总领』大人,你在发什么呆啊?”
一听这轻快爽朗的声音就知道是谁来了。
“江洵,我说过别再叫我『总领”。”他没好气地回头瞪了江洵一眼。
“可是我觉得很贴切啊!你本来就是祥和会馆这次『归巢计画』的主导,滕霏帮你取的这个绰号再适合不过了。”江洵抓了抓清爽俐落的短发,笑得像个无忧无虑的大男孩。
“无聊的绰号。”他哼了一声。
“哎,自从滕霁出现后,你的脾气变坏了。”江洵睨看著他,会馆里最近老是听到最沉稳的“金麒麟”被滕霁惹毛了的传闻,可见滕霁那小子是有点本事。
“我看,只有你不被影响。”他真不知道江洵是天性乐观还是唯恐天下不乱。
“呵呵,反正他也没惹到我。”江洵笑著道。
“你等著,很快就会轮到你了。”他冷笑。
“我等著。”江洵也不怕,他倒很期待和滕霁玩玩。
“对了,有关我要你帮忙查的资料……”丁略走到桌旁,将咖啡杯放下。
“都OK了!在这里。”江洵将一份资料丢给他。
他伸手接住,翻开观看,第一张就看见杜海生那张熟悉的国字脸。
哼!丙然如他所料,这个故意拿豆浆撞他的家伙就是任无瑕的未婚夫。
“里头有沪帮『三圣兽』的完整资料,『狻猊』杜海生,他是沪帮现任帮主杜得堂的独生子,三十岁,上海市人,个性凶猛善忌,猜疑心重,功夫底子不差,率领手下一批打手,算是上海有名的大角头。『辟邪』任无瑕,二十四岁,上海市人,经营著珍珠坊,虽然是个古典美人,不过已经和杜海生在四年前就订了婚,你要追她可能会辛苦一点。”江洵如数家珍地念著他得到的资料。
听见他最后一句话,丁略立刻抬头。“谁告诉你我要追任无瑕?”
“还需要谁告诉我吗?你难得会对女人有兴趣,可是这十天你却连著两次去珍珠坊,听说还特地起了个大早就为了和任无瑕一起吃早餐……”江洵揶揄地偷笑。
真是天方夜谭!丁略这种一切讲究实际的冷血商人,居然也谈起恋爱来了。
“陆力实在太多嘴了。”丁略不悦地低咒。
“说起来,你可真有勇气哪!任无瑕是沪帮的『辟邪』,你认为你的爱情成功率有多少?”江洵真好奇,任无瑕到底有何魅力能让心思坚如刚石的丁略坠入情网?那天匆匆一见,他对她的印象也只有端庄大方,如此而已。
“百分之百。”丁略自信地道。
“呵!你可别低估了任无瑕,据我调查,她是个中规中矩,很传统,也很重视礼教的女人,年纪轻轻成为掌柜,却从没闹过什么绯闻,你要她背叛沪帮选择你,难啊!”江洵摇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