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扬虽然被血吓着,但神智还是相当清楚,在方腾强壮的胸膛前,她感受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悸动,他阳刚的体息直扑她的口鼻,强有力的心跳隔着皮肤稳健地震动着,这种肢体的接触挑拨着她向来驽纯的神经,她只觉得全身的血液在血管里奔腾起来,让她体温上升,全身燥热……
方腾可没心思感受她的羞涩,他急着帮她消毒包扎伤口,根本没注意到她不同以往的静默。
车子驶出别墅之后,雪扬才看清原来她离家不远,这幢别墅就位于中环香港动植物公园附近,距她家也不过几条街而已。
太好了!如此一来,她就算用走的也走得回去了,她在心底暗暗高兴。
但是,没想到方腾却将她载往尖沙咀的方向。雪扬这才发现她的如意算盘打得太早了。
方腾的车速可媲美赛车手,他俐落的驾驶技术加上性能极好的跑车,使他们没多久就抵达了董叔的店。
他停好车后,便将她抱下车,雪扬本想要求自己走,可是话到嘴边又作罢。难得方腾对她好一点,何不利用这时候好好享受一下?
但是,当她看清方腾要带她进去的店有多么老旧时,嫌恶的感觉立刻浮上心头。
董叔是祥和会馆的一员,和方腾的祖父私交甚笃,是位留日中医,但因年纪大了,退休后即在尖沙咀开了间药材行养老。
“你让我在这里包扎伤口?”这里连个像样的医疗器材都看不到,怎么处理伤口?
“放心,董叔是个好医生。”方腾解释。
当他们走进这间又小又暗的药材行后,方腾扯声喊着:“董叔!”
雪扬不太信任地打量着整间小屋,晦暗的木造房子,格局小得可怜,四壁上全是瓶瓶罐罐,角落里放着一袋袋的中药药材。恐怖的是,这些东西好像好久没被动过,上头全都蒙上一层灰。
就在她骇异不已时,一个老先生迟缓地从里头踱出来,满是皱纹和斑点的老脸上没什么表情,但当他看清来者之后,立刻惊喜地叫道:“哟,我道是谁,原来是方家老二啊!”
“是的。董叔,您还好吗?”方腾知道这老家伙虽老,但耳聪目明,一点也不输年轻人。
“好好,怎么不好?三天两头就有人跑来要我医病治伤的,忙得我没时间不好。”
原来祥和会馆的人一有病痛多半习惯找他医治,久了之后,他俨然成了祥和会馆的“驻馆医师”了。
“董叔,我带了个人来,你替她包扎一下伤口,好吗?”方腾恭敬地说。
“我就知道,没事的话你怎么可能来我这里走走,唉!”董叔虽然这么说,但眼睛还是锐利地瞥了雪扬一眼。
方腾知道他总是爱损人,也不介意,只是淡淡笑着。
董叔佝偻的身子晃到雪扬面前,满意地点头道:“这丫头很漂亮嘛!气质也不错,比你以前乱泡的对象要好多了。不错不错!愈来愈有眼光了。”
雪扬一听他将她误认为是方腾的女人,气得挣扎下地,不禁月兑口骂道:“我和他才没关系呢!他绑架我想勒求赎金,他是个绑匪,请你快点打电话报警,我会给你一大笔钱装修这店面……”
方腾这下子有点知道她的意图了。敢情她是为了想逃才伤害自己的?
董叔也不知道听懂了她说的话没有,眼睛骨碌碌地在她身上转了好几转,才边找寻药草边朝方腾笑说:“脾气很冲哦!不过这样才够味!女人就该骄傲一点,这样驯服起来才有成就感。”
“是啊!”方腾虽然笑着,但两道严厉的目光则扫向呆立的雪扬,她显然不明白董叔的脾性和背景,才会这么唐突地乱开口。
“你……你们根本就是同一伙人,是不是?”她气自己没搞清楚状况。
他们都没有理她,董叔还将一团黑不溜丢的泥水端到她面前,倏地伸出手攫住她受伤的左手,一声不吭地就将黑泥涂在她的伤口上。
“啊!吧什么?你不缝伤口就直接涂这玩意?住手!这样会让伤口化脓的。你这个老庸医,不准你碰我!”雪扬挥开董叔的手。
“这是珍贵的药材,保证你的伤口三天就愈合,而且不留疤痕。”董叔不因她的嫌恶而生气,脸上仍是一派祥和。
“不要,不要!快把这恶心的东西拿开!”雪扬一双手连泥土都没碰过,现在哪肯让董叔替她敷在伤口上。
“啧!你是想让伤口继续流血是不是?”方腾不耐烦了。如果她真的只是为了逃走而弄出这个伤口,那他根本就不需要替她担什么心。
“我是死是活都不关你们的事,你们是一丘之貉!”说完,她没让他们有反应的机会,笔直地就朝门外冲出去。
“喂!”方腾大吃一惊,没料到她说跑就跑,况且还不顾手上流着血的伤口,简直是不要命了!
“把她追回来,那个丫头的伤口已有感染迹象,再不治疗会发炎的。”董叔两道白眉一蹙,大声喝道。
“是!”方腾毫不迟疑,立即追了出去。
雪扬拼命地跑着,手上的伤口愈来愈痛,但她不愿意放过逃命的机会,只要能出得了大马路,她就能拦辆车回家了。
可是,这该死的小巷怎么这样长呢?好像怎么跑也跑不完似的。她气喘吁吁地停下来休息,回头没看见方腾的身影,正因摆月兑他而感到高兴,就听见面前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
“运动够了吗?还要不要再多跑几步?”
她一转回头,看见方腾站在她前方三公尺处,双手叉着腰,一双怒目正直视着她。
“你……你让开!我要回去!”她似乎连站都站不太稳。
“你还不能回去。”方腾一步步靠近。
“说吧!你想要多少钱?你说吧!要多少才有还我自由?”她没心情再和他玩捉迷藏。
“我说过,我对钱没兴趣。”方腾看见她的血沿着手指滴下,脸色一变。
“那为什么要抓我?我……”她身子一晃,觉得头好晕。
方腾急忙上前抱住她,心中像被什么揪住一样扯痛。“快跟我回去,你得先把伤口治好。”
“不要!救命啊!救命啊!有人要绑架我!救命……”她用仅存的气力大声呼救,但巷子里的路人就像全聋了一样,没人理她。
方腾双眉一拢,气得一把握住她的肩前后摇晃,“你这个呆子!你想逃走也不需要用这种蠢方法啊!笨蛋,你是我见过最笨的笨蛋。你知不知道这样会死人的?你以为你的血比别人多吗?”
“你……”是她神智恍惚还是真的?她竟在方腾眼中看见不舍。会吗?他嘴里骂得难听,可是他却关心她?
“回去!这条街是祥和会馆的地盘,没有人会帮你的。”方腾抱起摇摇晃晃的她往巷底走去。
“祥和会馆?你是……祥和会馆的人?”雪扬很想好好想清楚,她明明听过祥和会馆的字号,但是,为什么大脑重得什么也想不起来。
“是的。”方腾盯着她渐渐失去光彩的脸,胸口蓦地像被什么东西撞击了一下,疼得发慌。“喂!醒来!不准昏迷!你给我醒来!”
他不要她像瑾之一样离开!他要她好好活着,只要她活着。
雪扬抵挡不住骤现的疲惫,在方腾结实的怀里,她困顿的心找到了安稳的倚靠,头一偏,终于失去了知觉。
方腾紧紧地拥住她,大步将她抱回董叔的店。
这一刻,他已分不清楚他的焦虑是因为她长得像瑾之,还是……还是有了其他连他也无法解释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