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没被不肖之徒吞了银两就行了。小姐,你别多心了,快点把东西吃了吧。”
春水拉着她坐在美食前,但语柔的心思仍绕着这些诡异的事打转,食不知味。
嵇家向来是一脉单传,人丁不旺,嵇元成也只有一个独生子,没有其它的近亲,会有哪个远房的亲戚在暗中伸出援手,化解危机?
她百思不解,草草用了膳,又想钻回帐册中研究。春水立刻将她拉起身,“小姐,够了!老爷也说了,如果你再闷在房里,他就要把帐本都收回去,不再让你看了。”
“春水!”语柔莫可奈何地盯着固执的贴身丫鬟。
“你得出去走走才行。走,我陪你到园子里去,桂花的花期快过了,你不乘机去呼吸一下你最爱的桂花香?”
“但是……”语柔又看了帐本一眼,迟疑着。
“小姐,那些东西不会跑掉的,放心!”春水二话不说,硬拉着她往房外走去。
主仆二人来到睽违了一段时日的花园,花径中早已散了一地的粉黄花瓣,桂花的余香萦绕不去。语柔一脚跨进丛中,迎向一抹香浓。
“啊!真是舒坦的午后。”她十分感谢春水将她拉出来散心。
“早该这样了。银月她们都担心你病胡涂了,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完全不像你的作风。”春水笑道。她现在和府里的丫鬟们都极尽熟稔,再也不像刚开始时那么彼此排斥了。
“我知道,她们都关心我。”
“关心你的不只她们,还有姑爷。”春水刻意地说。
“嵇泽飞?”语柔不信。
“是啊。这几日,他常常要小喜子来向我打听你的情况,刚才我端午膳进房时,还瞧见他站在房外发呆呢。”
“是吗?”语柔想起那日在房里他对她的温柔,芳心没来由地一震。
听说嵇泽飞这些天都没有出门,是什么原因让他改变了?他以前不是对她讨厌到极点了吗?难道他以为她的病是因他而起,才会兴起一些怜悯?
“小姐,我觉得姑爷现在不讨厌你了,他甚至表现得有点喜欢你耶。”春水靠近她轻笑道。
“别胡说!他会喜欢我,除非太阳打西边出来。”语柔不会高估自己的魅力。“一定是沈千千和他闹别扭了,他才会待在府里。”
是的,必定是这样。语柔告诉自己。
“可是我没听小喜子说什么啊!”春水可不这么认为。嵇泽飞的眼神明明有着以往所没有的灼热。
“唉!你别瞎起哄了,嵇泽飞那人我会不清楚吗?他啊,是决计不会对我动心的。”正低叹间,一阵窸窣的声音从玉泽轩的屋顶传来,语柔和春水不约而同地抬起头,双双被来人惊得睁大了眼。
“小黑!”语柔诧异地盯着伏在屋顶的聂琛,不敢相信他竟然模到嵇家来了。
“堂……堂少爷?”春水也吓坏了。这个堂少爷自从三年前离开定安镖局后就再也没回来过,这会儿他在这里冒出来是想干嘛?
聂琛轻轻一跃,悄然落地,大步地走到语柔面前,浓眉一皱,不高兴地说:“柔儿,你被姓嵇的欺负了为何不告诉我?”
“小黑,你来这里做什么?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你……”语柔急得四处观望,怕他的行踪被人发现。
聂琛真是胆大包天!这样堂而皇之地闯进嵇府,要是被下人看见了还得了?
“我这几日一直在替山寨里的人找出路,所以住在杭州城里,谁知净是听见有关你的谣言,一堆人把你说得难听至极,气得我差点把他们的嘴巴全都剁烂!”聂琛蹦着腮帮子,犹自气呼呼的。
“所以你才闯进这儿来找我?”语柔恍然大悟。
“可不是!柔儿,我听说你相公在新婚之夜就上莺暖阁,是真的吗?他还放话说绝不会让你好过,打算百般折虐你,有吗?”
“你打哪儿听来这些乱七八糟的话?”语柔不晓得自己成了杭州城头号丑闻的主角了。
“还用我刻意去听吗?走到哪里都有人在谈论你的事,而且都是难听的事!”聂琛愈说愈气,双手扠着腰,昂然地矗立在她面前。
“外头真的把小姐传成这样?”春水也被挑起怒火。小姐成亲都快两个月了,外头的人还不罢休?
“这还不打紧,今天我还听见一个模样猥琐的男人在客栈胡言乱语,真把我气炸了,事后问他何以如此损你,他竟然说这些话全是嵇泽飞告诉他的。我气不过,决定来找他理论,好替你讨回公道。”
“外头有关我的流言太多了,哪管得了那么多?”语柔涩涩地道。
“这是嵇泽飞没好好照顾你,他应该知道你还是清白之身,为何不站出来替你说话?”聂琛握紧拳头,气愤难平。
“他不知道。”语柔有些尴尬。
“不知道?”聂琛瞪大眼珠子,“你的意思是,他这两个月来都没碰你?”
语柔点点头。
“就因为我们绑你上山,你就如此嫌弃你?”
语柔又点点头。
“堂少爷,清官难断家务事,你蹚进这淌浑水中只会让小姐更加为难,快走吧!”春水担心嵇泽飞撞见聂琛在这儿出现,到时小姐该如何解释?
“王八羔子!我不找姓嵇的说个清楚,绝不走出嵇府!”聂琛火大了,堂妹的名节就这么毁了,他该负点责任。
“不行!小黑,你快走,你在这里帮不了我什么忙的。我公公和县太爷交情匪浅,你再待下来会闹事的。”语柔早知聂琛的火爆个性,却没想到他会为了她铤而走险。
“是啊!堂少爷,你赶快走吧,若被其它人看见了,谁会相信小姐的清白?”春水也着急了。
“但是……”他好不容易进来,怎能不把事情弄清楚就走?
“我不会有事的,小黑,你快走。”语柔伸手推着他的胸膛,不断地催促他离开。
“那你的事怎么办?要不,你干脆跟我一起走好了。”聂琛被怒火蒙蔽的脑袋里只想到这个主意。
“不行!”
这句话是从三个人的口里说出来的。
语柔和春水在开口之后,才发现多了个男人的声音,愕然地转身一看,一张阴沉的脸孔正好出现在桂树丛中,一双冷冽的星眸正逼视着他们三人。
嵇泽飞!
语柔一看是自己的丈夫,一颗心立时沉进谷底,她该如何向他解释才好?老天爷!
嵇泽飞万万没有想到会在自家的花园中撞见这一幕。语柔归宁宴中出现的黑衣男子竟然大胆地出现在嵇家,甚至还扬言要带走他的妻子!
懊死!这对奸夫婬妇休想远走高飞,双宿双栖。他嘴角抿着严酷的线条,强压下从心底冒起的妒意。
语柔迎向他利刃般的眼光,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心下明白要对嵇泽飞解释清楚这件事实在太难了。小黑的身分曝光不得,致使她不能做个圆满的说明,因此她也只能干瞪着嵇泽飞发愣。
“请问,你想把我妻子带到哪里去?”嵇泽飞冷冷地开了口。
“你就是嵇泽飞?”聂琛毫不畏惧,抬眼看着眼前斯文清俊的男人。
“正是。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嵇泽飞扬首瞪着他。
“你这个混帐东西!能娶到语柔是你前世修来的福气,你竟以为她失身于山贼就嫌弃她!真不想要她就别把她娶进门,省得白白糟蹋一个好姑娘!”聂琛说着就要冲上前去修理这个不知好歹的浑球。
“小黑,别这样!”语柔拉住他的手臂,阻止他揍人。
嵇泽飞看见她安抚聂琛,一股怒焰倏地上窜,伸手就要拉回语柔。
“姑爷!”春水见情形不对,立刻挡在他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