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什么也没说,二哥别冤枉人。”满满一挑眉,几个兄弟姊妹里,争气的早就出去自立门户了,留下来的都是有不得已的苦衷的,既然如此,大家何必撕破脸,将来不好见面呢?
满家同样是庶出的老二在经营茶楼生意失败后,便赋闲在家无所事事,碰到哪个亲人都觉得对方在看他的笑话。为了不让别人看轻他,他就故意和每个人作对,到处得罪人,连平常行事低调的满满也不例外。
他注意到满满身旁那俊美的年轻男子,哼了声。
“这个男人是谁?为什么带回家?如果是你在外面惹的麻烦,就自己解决。”
满满上前一步,想阻挡二哥探寻的目光。“这是我的事,你管不着。”
满家老二抿嘴。“那我们到爹面前说去,你就会知道这事和谁有关。”
“爹没空见你。”
“你说什么?”
“爹去长安看货了,连这事你都不知道,未免太不机伶了点。”要扳倒对方之前,须先衡量自己的筹码,这是满满还未及篦就学会的事。
“你以为知道这些就能代表什么?”满家老二咬牙。
“是不能代表什么,不过,二哥,爹不会留一个人在家浪费粮食的。”转移敌人焦点,以减轻自身压力,这也是心理战术之一,非会不可。
“你……这话我也奉送给你,满家不留无用之人。”忿忿的丢下这句话,再丢给年轻男子一个凶狠的眼神,满家老二光荣登场后,不甚光荣的离去。
从头到尾元袁都不是很明白,不过,其中有一点他倒是听懂了。
“留在这里我要付出什么代价?”
一直很安静的元袁突然出声,让陷入沉思的满满吓了跳。
回过神,满满缓缓道:“我怎么说,你就怎么做,别的一概不许过问。”她还在头疼二哥刚才撂下的狠话,不知他会在家人面前抖出什么?
“这样……刚才那是什么人?你的亲人吗?为什么他说话那么奇怪,好多我都有听没有懂,中原人都是这样拐着弯说话吗?那不累吗?”元袁放下洗衣篮,和她讨论起说话的艺术。他一直觉得中原人好厉害,同样一件事有数十种不同的表达方法,他们突厥语就没这么多花样。
她对他那句“拐着弯说话”很有意见,只是忍住没说。迟疑了一下,她还是决定把状况说个明白,免得他将来被卖了还帮人数银子。
满家,向来就不是慈善人家。
“满家是这一带最富有的商家,主要经营布庄的生意,但除了布庄之外,大大小小的贸易、货物交换,也都有涉入。在这种情形下,满家大老爷,也就是我爹,凡事都以利益为考量。”唯有这样才能确保财富无虞。
“原来如此。”这个事实让元袁有些吃惊。
“所以,要在满家生存下去,无论什么人,都得证明自己的存在价值。”她下了结语,然后端起洗衣篮,往更里面的内院走去。
好深奥的道理!元袁交迭双臂,认真的思考着。
中原人果然不简单,连一家人都能这么认真的思考彼此的存在价值,突厥人就简单多了,而且多子多孙是好福气啊,家里也热闹许多,至于什么存在价值,那不是只有大神才知道的吗?
想想还是不明白,他抬眸一望。“咦?满姑娘?满姑娘去哪儿了?我还要问她我那匹马要牵到哪里呢。”
元袁踏进汉人家庭的第一道难题,便是思考存在的意义,对他而言这是个复杂的功课,不过,的确是比骑射有趣多了。
“满儿,你又去找那男子了,是不是?”
唉踏入小小的房问,自己的亲娘就站在面前,满满虽是满脸不悦的表情,但其实心里也知晓,这样是瞒不了人的,只要其它的满家人随意在老爷面前提上一句,那后果绝不是她们母女俩所能承担的。
满满皱眉低头。“娘,我只是去跟他说说话,要不然他自己一个怪寂寞的。”
元袁最后还是在满家住了下来,而且他自愿到马房去帮忙。
他那单薄的身子让满满不是很放心让他留在那里,但几天下来,她不得不承认,他对那些马儿还真是有一套,所以也就由着他去了。
满家多出一个人不算什么,难的是如何安排他的吃住,这一点,元袁倒是很随遇而安,只要有东西吃就好,在哪儿都能倒头就睡,这让满满少了很多麻烦,但是他存在的这件事,她是怎么也不敢让爹知道。
“满儿啊,你自己要好好考虑,当真有必要让他留下来吗?”会不会因此惹来更大的麻烦?
“我有考虑过啊!这些日子我努力工作的结果,也不过是多几钱银子,光是应付大娘规定每房该出的房钱就已经很吃紧了。现在多一个人手也没什么不好,他的月俸可以让我们领来,到时我们每个月都能多一点银两,娘也可以多做两件冬衣,让日子过得舒服一些。”每月的房钱是母女俩的梦魇,靠洗衣打扫能赚的实在有限。满满非常痛恨自己的无能为力,如果她也能像男人一样外出工作就好了。
“把他的月俸领来?行吗?”
“肯定成,元袁根本不知道这个家所有的工作都有固定的薪支,他对钱财更是没概念,只要我们不说,他永远也不会知道。”她越说越心虚,想是一回事,但实际做来又是另一回事。
每当看着他温和的面容,她心里就一阵心虚。她不担心他会知道这些规定,因为满家人不只当家的主子刻薄,就连底下的人都是各自为政,也不会互通有无。
但是,若让他知道她在坑他,不知他会如何?
“满儿,他到底为何而来?你有想过这一点吗?”满满的娘皱眉,清秀的五官与满满极为相似,只不过岁月在她脸上留下了痕迹。
“我想过,可是就当他很想接触汉人文化吧!娘,如果我们顾虑那么多,那什么事都做不成了。”
“满儿,我总觉得心里不安,你下是说他来自突厥?突厥人争强好斗,万一他……”
“娘,你看他像个突厥人吗?”
早上她去看元袁的时候,还发现他极失败的一点。没想到他的骑术极差,看见他从一匹老马上摔下来,她不敢相信的大叫——
“元袁,你有没有怎样?”她边喊边跑向他。
元袁已经摔得很有经验了,从一离开马鞍时,身体四肢就放得极软,尽量不让自己受到伤害,然后才落到地面上。
听她这么一叫,他心里暗道丢脸,连忙坐起身。“我没事,真的。”俊脸一红。
“有没有摔着哪里?”满满蹲下来察看他的身子。
“没有,我很好。”摔习惯了。
“真的吗?”
“真的啦!”可不可以别问了?
满满见他缓缓起身,除了脸红了点以外,其余都很正常,也就放下一颗怦怦跳的心,暗骂自己太大惊小敝了。
没办法,谁叫他平时看起来一副脆弱样。
“你怎么这么不小心,还让马给摔了……咦?这匹不是……这匹马很老了耶,而且是最温驯的一匹。”满满终于发现他脸上不正常的红晕是怎么来的。
“可不可以别说了。”唉,惭愧得很,本想马场此刻没人,想试试自己的骑术,哪知道丢脸的事从大牙换到这里还是一样,他自己都很想撞墙了,就拜托她别再提了。
“好、好,我不说,不过,你可不可以老实的告诉我,你到底会不会骑马?”她桃眉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