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运在捉弄我们,就那么一次,她就怀孕了。她来找我,问我怎么办?是不是该和安东尼解除婚约?我被这次意外搞得晕头转向,我正面临着破产的威胁,我不能娶她,把她也拖进危机。我告诉她,再等等,等我再想办法。她当时看着我,冷冷一笑,‘我知道你不会负起责任的,马尔斯,你就是这样的人。’说完,她头也不回地走了。然后她就写出了那封信,也许信的前半部分是真实的。女人,就是这样不可理喻。”
梅丽莎打断他,冷冷地说:“海伦娜了解你真正的想法,你不是为了她着想,你是为了你自己。你知道,只有安东尼能解除你目前的危机,如果你从他手里夺走海伦娜,你们的交情就算完了,所以你根本不敢娶她。”
马尔斯不说话,沉默了很久,他继续说:“后来的事情你都清楚,我们让赛蒙承担了罪责,我想,这样还有一个好处,你能就此摆月兑对他的迷恋。后来,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安东尼居然娶了海伦娜,我以为一切暂时得到了圆满解决。”
“同时,你们把赛蒙打入了地狱。”梅丽莎接口说。
马尔斯手哆嗦着,点燃了一根烟,“前天晚上,海伦娜突然约我出去,她告诉我,安东尼已经开始怀疑了,她白天和赛蒙在房里说话,安东尼在外面偷听,他可能把一切都听见了。海伦娜觉得,他看她的眼光变得有点古怪,似乎带着厌恶和蔑视。海伦娜感到害怕了,她答应嫁给安东尼以后,确实真心实意想和他一起过日子。她来找我,我们都清楚安东尼的为人,他有道德洁癖,他平时很温和,但一旦触犯了他的道德信条,他会变得固执而可怕。我安慰了海伦娜几句,把她送走。回家后,我越想越怕,也许安东尼日后会原谅海伦娜,可他绝不会原谅我……
“今天为他们饯行,我决定亲自观察一下安东尼,我一直注意看着他的眼睛,我们的目光交流,我的心凉了半截,我明白,他已经猜到事情的真相了。我坐在那里,如坐针毡,头脑一片混沌。后来,我们去书房时,我看见了毒药,仿佛魔鬼忽然降临了,我想,如果安东尼现在死了,一切都会神不知鬼不觉,海伦娜就不会再感到害怕,她以后甚至可能嫁给我,没人会怀疑到我,包括海伦娜……于是我藏起了那瓶毒药……”
梅丽莎轻声地说:“你口口声声为了海伦娜。其实,你还是为了你自己,你知道,你已经不可能再从安东尼那里搞到钱,而他死了,你可以去求海伦娜,也许还能保住你的云雀庄园和你的社会地位。”
马尔斯顿了一下,苦笑着说:“你什么时候变得那么犀利了?难道我在你心目中,一直是这么卑鄙的人吗?”
梅丽莎摇摇头,“马尔斯,我从来没看清过你,真实的你让我感到可怕,为了保住自己,你可以亲手杀死你的好朋友。”她站起了身。
马尔斯警觉地站了起来,“你要去哪里?”
梅丽莎走向门口,“我已经弄清楚了真相,谢谢你。我要走了。”
“你去哪里?”
梅丽莎回过头,“我去找梅森探长。”
“为了救你的情人,你不惜出卖你的哥哥?”
梅丽莎望着他,悲哀地摇了摇头,“你错了,马尔斯,我可以容忍你陷害赛蒙,可我不能容忍你杀死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
马尔斯脸部开始抽紧,目光也变得有点凶狠,兄妹俩对视着,慢慢地,马尔斯垂下了头,肌肉也放松下来,他无力地跌坐在椅子上,一言不发。
梅丽莎拉开了房门,身后传来马尔斯的声音,声音低低的,很温柔,“梅丽莎,不管我做错什么,将来请你记住,我曾经是个好哥哥,我真的非常爱你。”
梅丽莎走出房门,当她走到楼梯拐口时,楼上传来了一声沉闷的枪声。
第二天清晨,梅丽莎刚走出庄园门口,迎面强尼像风一般地跑来了。
“梅丽莎小姐,安东尼先生又活了,真的,他又活了!”他嚷嚷着。
“你胡说什么,强尼?”
“真的,我不骗你,他今天早晨又复活了,这下赛蒙有救了,对吗?”他快活地嚷着。
梅丽莎怔了一下,甚至顾不上骑马,拼命向橡木庄园跑去。
按活的安东尼已经坐了起来,看起来精神还好,看见梅丽莎气喘吁吁跑了进来,他微笑着说:“被我吓了一跳吧?还好我有复活的本事。”
“这是怎么回事?”梅丽莎喘着气喊。
“那瓶白粉末的药,你还记得吗?那次在画眉庄园见到你,我就说过,我从亚马逊带回来一种毒药,印第安大巫师的魔药,那瓶药有强烈的麻痹作用,能造成二十四小时的假死效果。”安东尼的笑容带着几分恶作剧的淘气,似乎对自己死而复活的戏剧性十分满意,“我运气太好了,偏偏被下了这种毒。”
“老天,命运真会捉弄人。”梅丽莎用手撑住额头,似乎无法接受这接二连三的怪事。
安东尼收敛了笑容,“怎么了?梅丽莎?”
“马尔斯开枪自杀了。”
“哦。”安东尼点了点头,似乎对一切了然在心,“我明白了。”
“我感到害怕,每一个熟悉的人似乎都变得陌生,人太可怕了,安东尼。”梅丽莎悲哀地说。
安东尼沉思着,沉默不语,过了很久,他才抬起头,“梅丽莎,我们——我们每个人身上大概同时存在着天使和魔鬼,天使和魔鬼时刻在争斗着,所以我们都不是单纯意义上的好人,也不是单纯意义上的坏人。”他叹了口气,“在马尔斯那里,魔鬼终于得胜了。”
“你是说,你们在开一个玩笑?恶作剧?一个人宣称被毒死了,然后又活过来,整个警察局上上下下几十个警察跟着你们穷忙,就为了陪你们做这个无聊的麻醉品实验?”梅森探长恼火地看着对面两个表情尴尬的人,“不行,女士,先生,请给我一个有理智的解释。这到底是谁的主意?到底有几个人参与?”
安东尼和梅丽莎抢着回答:“是我的主意,梅丽莎并不知情。”
“事实上,只有安东尼和赛蒙参与,我们都被蒙在鼓里。”
“好了,一个个回答,我被你们俩搞得头大。”梅森探长用无奈的口气说,用手指敲打着办公桌上的卷宗,“好吧,就算安东尼在做那个无聊的实验,他现在又活过来,所以赛蒙的谋杀罪名不成立,但是,马尔斯呢?他昨天晚上突然开枪自杀,又是怎么回事?他不是也在做自杀实验吧?”
“马尔斯是因为破产才自杀。”梅丽莎低声说。
“白天有个人被毒死,当天晚上,另一个开枪自杀,实在太巧了,不是吗?”梅森把身子靠在椅背上,用锐利的目光注视着对面的两个人,“我并没有发现,昨天上午马尔斯·德·诺隆先生有任何自杀倾向,究竟是什么使他晚上突然想到自杀?不,不,两位,你们一定隐瞒了我什么,如果你们不说出来,赛蒙依旧不能洗月兑杀人的罪名。”
安东尼和梅丽莎面面相觑。
“可安东尼并没有死……”梅丽莎嗫嚅着说。
“我们不排除这样的可能性,赛蒙确实下毒了,可上帝的安排,偏偏让你吃到了麻醉药,然后你清醒过来,想起的第一件事就是跑到我这里来,赌咒发誓你们开了个无聊的玩笑。”梅森探长继续说,“听上去滑稽,但确实存在这种可能性,上帝保佑,安东尼,你下回活该被毒死。如果真的这样,赛蒙仍然有杀人未遂的罪名。事实上,他昨晚已承认,他在葡萄酒中下了毒,目的就是为了谋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