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明知道自己像是他可有可无的影子,他根本容不下她的痴,也不会是她的依靠,但面对自己对他的爱,她真的无计可施,她无法说不爱就不爱了……“是吗?”冉旸惎的冷漠中似乎有了一丝裂口,但置疑的情绪还是压过了其他的。
她天真的表情,令人心怜的眼泪,都不过是她执行诡计的工具,就像有关她的所有事情一样的虚假。
“我不知道自己怀孕了,要是早知道,我不会答应夫人爬那么高的……”咏眉抚着自己的月复部,脸上布满母性的光辉。“无论他是男是女,都是我的一切,我只剩他了……”
她感激老天爷在这个时候让她发现怀孕了,因为在小生命诞生之前,她仍可继续待在冉府,继续看到冉旸惎……即使她不能拥有他的爱,但这个小孩可以──如果他是男的,那么他会留在亲生父亲的身边,她希望冉旸惎看到他的时候能想起她这个孩子的母亲,即使只有一次也好;但若她是女的,她势必得和母亲一起生活了,不过女儿的身上流有他的血液,她知道自己每当看着小女孩,就会想起他……就当是一种无形的拥有感吧,她会觉得他就在自己的身边,她自此拥有他了……“没错,你的确全赖肚皮里的那块肉了!”一股巨大强烈的愤怒紧扣住冉旸惎的身心,他觉得自己和一个傻瓜没两样。
他险要被她说得头头是道的谎言和暗藏的企图给骗了。
“你能否从冉府这儿拿到钱,就全靠那个小孩了,所以我劝你好好的安胎,别再像今天这样,动了胎气可不好!”
明白他误会了自己的意思,咏眉紧抓着他的手,“不是那样的……”
心一急,她急出了眼眶里的泪水,在他面前暴露了她的痛苦,却怕他生气,又忙别过脸,躺在床上的她看起来好慌乱无措……“你在干什么,为什么不敢看着我?”他到底是怎么了,冉旸惎突然想着,看到她的样子,他居然又要开始对她感到歉疚了。
他将她的头扳正,看到泪雨正在她的脸上下着。
“爷,对不起,我又哭了……可是一会儿就好了,我一会儿就不哭了……”咏眉扯开一个笑容,急忙的抹干脸上的眼泪,可是才擦过,泪水又从眼角滑落……“爷──”她哀痛的看着他,表情是无可奈何中带着恳求。
“你……”
冉旸惎止不住纷乱的心,他将她的慌乱、心绪的错综复杂,到最后的神色灰败全都看在眼里。
咏眉伸出手握住他,像灵魂之火即将被吹灭,苦涩的告白:“我不是那么贪钱的,我只是不想因为自己的软弱无能,而连累了其他的四位姊妹……请爷相信我──”
受不了这样的气氛,良心似被阴影覆住、轻噙着,冉旸惎将她的手挪开,小心的置在床上,一声不吭、步伐紊乱的走出房间。
当门阖上的那一刻,一阵细小的声音自房间传了出来,他僵住了。
那是捂在棉被里,小心翼翼的啜泣声。
※※※
月黑风高的夜里。
一个男人在相府的旧衣堆里翻弄着,额头已因过度卖力而渗出了汗珠。
“谁,是谁在哪里?”打着灯笼巡夜的阿卓,听到旧衣堆传来的窸窣声,警觉的声音扬高。
男子的动作没有停止,仍是埋头继续的翻找着。
阿卓小心的靠近了一步,从地上捡起一块小石子朝衣推扔了过去,只闻一声闷哼。
“不管你是谁,冉府都绝不是你该来的地方,且你正在翻找的地方也没有贵重的宝贝,我劝你现在就走,否则我就要叫人来抓了!”
“阿卓,别叫,是我!”冉旸惎样子有些凌乱的从衣推里走了出来。
“少爷!?”阿卓一副错愕的表情。“这么晚了,您不是在房里休息了吗?”
“我在找一样东西。”冉旸惎说话的口吻已经表示了不希望他再追问下去,无奈痴呆的阿卓没听出来。
“少爷何不等天亮再找,现在乌漆抹黑的,根本看不清楚,找东西很困难。”
“不行,我今晚就得找到。”
闻言,阿卓连忙卷起了衣袖,“那奴才来帮少爷找好了,少爷是什么重要的东西掉在这附近了?”
冉旸惎有些不耐他的多事,但继而一想,有个人帮忙找可以省了不少事,他松口说:“我找一件蓝青色的衣服。”
“衣服!?”阿卓惊讶的喊出声。
“你的反应需要这么夸张吗?”冉旸惎不悦的白了他一眼。
阿卓忙着解释,“可是这儿放的全是旧衣,是府里不要的衣服,要分给贫穷人家的……”
“我知道。”
“难道是丫鬟丢错衣服了吗?”
为了塞住他的啰嗦,冉旸惎没好气的说:“对,我一件好好的衣服被扔了。”
“是怎样的衣服啊?”搔了搔头,阿卓还是一头雾水,因为他仍不懂到底是多昂贵的一件衣服可以教主子半夜亲自来寻找。
“蓝青色的,衣服下摆绣了好多只小老虎。”
“少爷有这样的衣服吗?”
“你到底找是不找?”冉旸惎被他问的火气上来了。
“我找,奴才这就找……”
于是,两个男人,一对主仆便开始翻遍了堆积如山的旧衣,半个时辰过后,完全没见着条件符合的衣服。
“少爷,你确定衣服被丢到这儿来吗?”阿卓喘着气,以手煽着风问道。
“这个问题该是我问你的,府上不要的衣服除了这里,还会扔到哪儿去?”忙了老半天却徒劳无功,冉旸惎愤怒的挥去汗水。
“应该只有这里了……”
“叫阿多来见我!”冉旸惎往书房的方向走,顾不得其他了。
“现在?”阿多那家伙不知道和周公下第几盘棋了,这会儿去吵他,肯定让他骂得臭头。
“很晚了吗,我都还没睡,他睡什么?”他霸道的说。
第九章
“少爷,你找奴才什么事?”阿多睡眼惺忪的来到了书房。
“阿多,我问你,上次那……”冉旸惎抬眼对着家丁那张脸,舌头在这此时却突然变得不管用了。
阿多偷瞄了他一眼,看到主子的困窘,于是大胆的提起:“刚才阿卓说少爷在找一件衣服……”
“对,就是一件衣服!”难以启口的事情由他先开端,冉旸惎的难为情大减了不少。
“是这件吗?”阿多不急不徐的将置于背后的那只手伸向前,只见手上抓着一件蓝青色的男衣。
“你……”乍见之下,冉旸惎惊诧的望着他。
“奴才没丢,我想这么好看的衣服扔掉可惜,所以就自作主张的留了下来。”
“你穿了?”他的声音因一层怀疑瞬间威吓的尖锐起来。
阿多忙不迭的跪下,“奴才不敢,奴才只是每晚会拿它起来看看,赞叹精巧的绣工一番,然后又放回原位……且这件衣服奴才来穿根本不行,它是依少爷的身材量身订作的……”
阿多让每句话都像隔着一层薄纱,不特别点明什么,因为少爷的态度未见明朗,也不曾说过什么承诺,虽然他主动找起这件衣服,可能代表某一种意思,但他毕竟不是当事人,自然不能大胆的断定他的心情。
“好了,别说了!”冉旸惎听了他的话,浑身变得有些不自在,他上前拿过了衣服,仔细端详是否有哪儿碰脏了。
“少爷请放心,奴才将它保护得很好。”
冉旸惎又气又窘的瞪着他,走回了桌前坐下,刻意清清喉咙,以自以为不着痕迹的态度说:“明天你到邻镇去调查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