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硬的,是一种真实的存在,还有一种盐漠的味道,一种略带咸涩,却显得熟悉的味道。
这真是楼兰,她真的到了楼兰!
“我好幸福喔!”她伸长了手臂,孩子气的想拥抱这座古城。
“我也是。”达锐意有所指。
他已很久没见她如此兴致盎然了,这笑靥使得他之前的努力都有了回报。
不过,如果她对楼兰一直这么感兴趣的话,不用多久他就得同楼兰一起争夺她了。
他决定发挥他的专业技能,好好挽回自己在她心目中的地位。
“来,往这里来。”达锐带她走向遗迹的中心。
“这就是一九OO年,瑞典的探险家斯文赫定到过的地方吗?”林羽敬畏的看着这千年古城。
“对,当时这是一座被风沙半掩的古城,斯文赫定发现了它,并在此拨掘大量汉文木简。”达锐侃侃而谈,将她引入历史的陈迹里,“后来,德国语言学家布莱姆对这些汉文木简进行了整理,发现这地方就是汉文史籍上屡次提到的楼兰……”
这时,他们来到楼兰古城的正面。
迸城是正方形的,城垣已大致被风沙夷平,只有南北城垣保存较好。
“真是夯土版筑的呢!”林羽惊奇的睁大眼睛,打量着这千年的古城墙,“中间还杂有红柳枝和芦草呢。”
“以红柳枝与芦草分隔逐层夯筑,才能使城墙更加坚固。”达锐解释。
“这是什么?”林羽注意到南城垣中间,有一段长约二十米的缺口。
“这是古楼兰的城门……”
原来是古代楼兰王骑马经过的地方……
恍惚中,她似乎看见英武的楼兰王策马奔来,那雄姿英发的样子、那哒哒的马蹄……
“小羽?”达锐忍不住唤道。怎么说着说着就出神了?
“呃?”她猛的回神。
迸城寂寂,除了远处的飞机,他们是唯一的活人。她刚才听见的该不是马蹄声,而是风声吧!
林羽忍不住嘲笑自己的“大胆假设”。
“再说些楼兰的事吧!”这一刻,那些资料变得贫乏无味,她好想了解更多有关楼兰的事。
“东北是朕的家庙,西南是朕黎民之所居,”达锐煞有其事的瞎掰道,“爱妃,只有这中间是朕与爱妃的地盘,不如……”
“少乱盖了,哪有这回事!”没想到治学严谨的达锐,竟也乱幽默一把的,林羽笑得直不起腰来。
“开心吗?”达锐柔声问。
“嗯。”林羽重重点一点头。
“走吧!时间不早了。”要飞机降落在楼兰古城是临时起意,考古队有严格的日程安排,即使是他也得遵守。
“可是……”林羽恋恋不舍,她还没踏遍楼兰古城的每一寸土地呢!
“在新址,会有更大的惊喜等着你。”达锐不忍见她失望的表情,稍稍泄了一点密。
“真的?”林羽的情绪再次被挑起。
“当然是真的。”他们正是因此才急着赶赴楼兰。
“什么惊喜呀?能不能透露一点?”林羽缠着问。
也只有这时,她才会表现出她顽皮的一面。
“当然——不可以啦!”达锐摆她一道,“还不赶快上飞机,否则就把你丢下啰!”
“好嘛好嘛。”她忙不迭的跟上他的脚步。
临上飞机的那一刻,她忍不住再望一眼古城——
夕阳下,楼兰古城有一种苍凉的美感,似是一个失落已久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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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机再次降落,已抵达新近发现的楼兰新址。
新址位于孔雀河畔,在楼兰王时代,这是一片水泽,水里开满了美丽的青莲花。
这孔雀河哺育着楼兰人,因此被楼兰人唤作母亲河。
可此刻,一眼望去尽是漫漫黄沙,哪还有昔日水乡的风情。
她心脏一阵紧缩,不自觉以手按住胸口——好痛!
“小羽,你没事吧?”达锐注意到她的不适。
“我没事。”林羽搪塞道,强忍着那股不舒服的感觉。
她不愿一来就被当作病号锁在营区里!
“没事就好。”也许是她的表情太过镇定,也许是达锐急于和其他人讨论,也就没有探究下去。
考古其实没有她想像中的浪漫,不但看不见书上的风光,而且每个人都行色匆匆的,黄沙满面,一身脏兮兮不说,嘴里还净叨念些她听不懂的考古术语。
一开始还有达锐在她身边,可很快他就被某个骨董级的教授徵召了,于是她落了单,只得孤独的四处闲逛。
天地好宽、好大,连人的心胸也变得开阔起来。
不知不觉,她远离了营区,走到杳无人迹的盐漠。
夜,悄然降临了。
这夜,楼兰的月色清亮。
月光映照在盐漠上,一时间,沙不似沙,反倒像雪。
林羽恍然大悟,怪不得古人会吟咏“受降城下沙似雪”呢!
她的血脉里渴望披着楼兰的月光,枕着孔雀河干涸的河床,望着这一空灿烂的楼兰星子……
今夜月色如水,而心儿——不知怎么,似乎不再空虚得难受了。
下一刻,她已头枕着黄沙,眼望着楼兰的月色,一如她所渴望的……
远处传来了战马的嘶鸣,似真似幻。
她忍不住放纵自己的想像——千年前,也是这轮满月映得楼兰王的铠甲熠熠生辉吧!
恍惚间,耳畔似乎传来了战马的嘶鸣、一个威严的声音在咆哮,然后是喊杀声、马蹄声、刀剑相交声……
这——一定是幻觉吧!
理智如此告诉自己,眼皮变得好沉重……
沙漠起风了。
帮我……
……帮我呀……
只是……只是幻觉吧!
林羽挣扎在迷梦里。
不——苏祺莎,不要离开我!
耳畔忽然炸起男人的嘶吼,撕心裂肺一般……
“吓——”她猛然惊醒,这才发现自己仍安全的睡在月下的盐漠里,而眼前是达锐放大了的俊脸。
“作噩梦了?”
“嗯。”林羽点点头。
是一个太过真实的噩梦,醒来才发现背上都汗湿了。
“你没事吧?”达锐关切的问。
“没事。”只是一个梦而已呀,她完全没必要当真,可那满含绝望与爱意的声音,仍萦绕在她耳畔,久久不去。
“冻坏身体很浪漫吗?”达锐月兑下外衣,披在她身上。
“没有呀,你看我不是好好的?”林羽赶紧澄清,否则又要被唠叨好久,“你已经没事了吗?”
“今天的任务已经完成,我正想带你去看楼兰新娘。”明天的考古工作会更忙,所以他选择在今夜带她进入陵寝。
“楼兰新娘?”听到这话,心脏竟没来由的一阵紧缩,似乎被什么缚住了,一瞬间连呼吸也觉得困难。
“是啊,因为陵寝的主人做新娘打扮,所以我们称她为‘楼兰新娘’。”达锐解释,“这陵寝一直深理盐漠,直到最近一次地震才让它露出地表。当时探险队刚从遗址回来,顺便到这里来碰碰运气,谁知——待会儿你就知道了,他们真的很幸运。”
对于考古学家来说,一生能有这样的发现,已经很了不起了。
“这不是运气,”林羽忍不住反驳道,“正如埃及尼罗河的泛滥给两岸带来肥沃的土地一样,这孔雀河也是楼兰的生命之河,所以重要的建筑完全有可能是沿河建造的。”
“这种想法确实有一定的道理,”达锐表示肯定,“因此有考古学家认为,楼兰的最终消亡是因为孔雀河忽然改道的缘故。”
“达锐?”她忽然觉得心悸。
“什么?”
“我忽然觉得自己是被神秘的力量吸引来的。”这样说时,她的皮肤竟起了一颗颗小绊瘩。
“小傻瓜,我们当然是被吸引来的,那神秘的力量就是我们对历史的好奇与热爱。”她的天真让达锐失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