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先生接过他手上的琴,抚弄了几下,便奏起奥国作曲家兼小提琴家克莱斯勒的“爱之喜”,犹如带领他们徜徉于高山溪水间,眺望四周浮云飞过,令人觉得喜乐。接着是“爱之悲”,却像潺潺流水穿过草原,将内心最深处的悲哀,细致地宣泄出来,使身心得以舒畅。
“孩子,想成为一流的音乐家要记住一件事,就是不管在任何恶劣的环境下,唯一夺不走的,就是你的能力和你的心,只要你的音乐有心,可以轻易地把每一个人的心绪,借由音乐抒发情感,如沐春风。”老先生坐回座位、又喝了口铁观音。
两人对于这个老头子的琴音感到震撼,同一把琴,不同人拉,竟有如此不同的效果。的确,他们长途跋涉非常劳累,再加上乐器不佳的拙劣外在条件,更面临未知的观众,是否他们未来也会遇到各种的困难及挑战,有些更是他们始料未及的,他们又将如何面对?
“孩子,一流的音乐家知道如何借由音乐把感情传递给别人,不管是悲伤或是快乐,这是给你们上的第一堂课。”
“还不快谢谢老师!”史佑轩立即向两个人明示,表示他们通过测试了。
两人愣愣地点头,还震惊于刚才的话和音乐中。
“明天开始练琴,你们也累了吧!楼上的房间已经准备好了,早点休息。”
敝了,怎么突然转了性,成了慈祥的老爷爷了?
这是他们同时纳闷的问题。
第三章
接下来的训练,完全将他怪老头的脾气发挥得淋漓尽致,时而凶狠,时而慈祥,真令人怀疑,他身体里是不是住着两个人,一个天使,一个恶魔。
“停!”当两人演奏到一半时,他突然喊停,让他们觉得莫名其妙。
“你如果再继续下去,充其量也只是一部优良的演奏机器,精确无误而已,只用表面技巧就想蒙骗我的耳朵,少了音乐灵魂,少了蓬勃生命力,完全局限在技巧的演奏。
还有你……”接着他转向史栩霆,“过度狂傲的音乐,犹如月兑缰的野马,骄恣又目中无人,终究难成大器。”
如此一针见血的批评使得两人顿时刷白了脸,他们何时受过这等海辱和批评了。
“我受够了,我的音乐难听?我看你耳朵才重听。”慕希遥这些日子来的火气全爆发了,整天被人家嫌弃、被人家批评,她何时这么窝囊过!
“反正我也不是自愿要来的,成天给人骂假的,不干了!”史栩霆忍耐到极限的脾气也跟着发视,这老头子简直鸡蛋里挑骨头。
“不练了!”慕希遥气呼呼地跑出去,带着一肚子的委屈,而史栩霆随后也用力地摔门而出,发泄他的不满,倒是身后的老先生却露出轻松自在的笑容。
怎么一会儿就猪羊变色了,才刚泡好茶的慕希伦走出厨房,愣在那里。
“这上等的铁观音真是好茶。”托拜尔斯。李顿满足地喝着茶,舒服的叹口气。
“老爷爷,您又何必对他们说那么重的话呢?我总觉得您相当喜爱他们,每次在教导他们的时候,怎么说……感觉上像是用生命在教导……”
“你真是个细心的孩子呵!我对他们严格,是因为我将他们视为世界顶尖的音乐家在教导,这两个孩子资质百年难得一见,只是过去太多的光环加诸他们身上,会妨碍他们的进步。”
“他们应该不像您说的这么差吧?”瞧他形容得一无是处,挺教人心疼的。
“呵呵,我是夸大了点,不过却很中肯。小遥太注重弹奏的技巧,是她的优点也是缺点,听起来让人觉得愉快,却怎么样也进不了人心,如果她能、用心”,相信未来一定是绝顶出色的音乐家。至于小霆嘛,我很欣赏他的骄傲和自负,但是他若永远无法明白体谅人的心,就到不了神乎其枝的地步,也就枉费他过人的天赋,他不只是出色的演奏而已,尚有还没觉醒的潜力。呵,他们如果不雕琢、不突破,终将无法成为闪亮巨星的。”他对他们的期望可是很高的。
“原来您对他们的评价这么高。”慕希伦笑嘻嘻地再为他斟一杯茶。
“嘘!可别说给他们听啊,这两个孩子将来的成就必定更胜他们父母,未来不可限量啊!只要能突破他们自己的瓶颈,便能朝登峰造极之路前进。想要侵游于音乐中收放自如,就必须要有高贵的心和对音乐的热忱,一个自限,一个自大,两人若能有所领悟,势必更加强壮的。”
“但是爷爷也不需要用这种方式吧!”慕希伦苦笑,“尖酸刻薄又直言不讳地道出,不怕伤害这两人幼小的心灵吗?毕竟他们也才十五岁。”
“这两个个性不好的小孩子,用这种直接刺激的方式最有效了。”
“您不怕有反效果吗?”
“如果这种小事都不能承受,将来又如何能承受更大的挑战呢?”他是用心良苦,绝不是为了想偷得浮全半日闲,喝杯好茶休息才这样做的。
不过话说回来,外头的天气宜人,挺适合出游的,呵呵呵。
“小遥,你怎么了?眼睛红红的。”气得“离家出走”的慕希遥漫无目的走着,正好撞见要回来的史佑轩。
“没有。”她逞强,不愿让心仪的他看到自己脆弱的一面。
“还说没有,看!眼泪都掉出来了。”他掏出手帕为她拭去泪水,“你是个可爱的女孩子,遇到什么难过伤心的事就大声哭出来,愍着多难过,是不是?”
在他温柔的诱导之下,她“哇”地一声扑向他,哭得唏哩哗啦。
“不会是我那调皮捣蛋的弟弟欺负你吧?”
她猛摇头,虽然刚才她的确和他大吵了一架,不过吵完之后心情真的好多了,和他吵架有助于发泄情绪,她现在难过的是那个老头子说的话。
“那个死老头居然说我是演奏的机器,说我的音乐乏善可陈,说我的音乐没有生命力、没有灵魂,说得好像我的音乐是殖尸在走路,呜……哇……”她将受的委屈一古脑爆发出来。
史佑轩模着她的头柔声安慰,真不晓得他现在是安慰“妹妹”还是另一个“弟弟”,她讲话的语气和小霆真神似。
“他是老胡涂还是重听,我看他根本就是耳朵重度残障,连我爸都赞许我是天才,他居然这样说我、嫌弃我,呜……教我怎么咽得下这口气。”她无数次比赛得奖,难道那些评审老师全是聋子吗?
“乖!”现在的他只能抱着她让她先发泄个够。
“我真的有那么差吗?还是所有人都在欺骗我?”
“你真的甘心就被说成这样?”
“我才不会认输,不会让老头子称心如意,妈的!我一定要成为全世界第一流顶尖的音乐家,让他趺破老花眼镜,让他跟我认错!”抹抹眼泪,又是一尾活龙,她慕希遥才不会这么容易就被打倒。
“很好!这才是我心目中的好小遥。”他对她灿烂一笑,惹得她脸红心跳。
佑轩哥哥近看的时候更觉得帅到不行,又温柔体贴,和“某人”硬是不同。
“还有,女孩子家不要讲‘妈的’,不太文雅,不要让我老弟给带坏了。好了,我们回家吧!”他将她当成自家妹妹般宠爱。
她抬头看向史佑轩,不禁有些痴迷了,他给人舒服的安全感,如果当初指月复为婚的人是他该有多好,不知道道佑轩哥哥有女朋友了吗?
棒日,史佑轩带着史栩霆和慕希遥来到村中,虽说是难得的星期假日,但村子里却显得异常忙碌,大家正帮忙布置,准备下星期的重要节庆,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期待的喜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