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亚瑟差点因此撞上置物箱。
他手撑在置物箱上,转头看著等著他看她的苏。
那双隐於镜片下的蓝眸燃著熊熊的怒焰,很明显是针对他而来,可是他根本弄不清苏在气他什么。
这时候最好是保持沉默。亚瑟心里忖著,但保持沉默的结果是他得忍受一整晚都被苏瞪……那他宁可现在把苏的心事问出来,省得弄得他们两人都难受。
亚瑟才想著要不折不挠的再开口,苏整个人就从驾驶座扑进他怀里,在他身上乱蹭一通。
喝?!
亚瑟的表情已经不只是惊吓而已了。
“苏?”他握著苏的肩想将她推开,但她的手环住他的腰怎么也不放,他只好任她去蹭,让她蹭过瘾了再还他自由之身。
好一会儿,苏坐正身子,原先的怒闷已然消失,她给亚瑟一个笑容,兀自开心地发动车子,驶回车道。
亚瑟却犹如历经一场梦境般的错愕,他唯一能想到的是他身上可能沾到什么让苏不开心的东西……
他回想起苏到时他正与同学、学弟妹谈论日后出路的问题,其中一名学妹因为重心不稳倒在他身上,他还伸手扶了她一把……
难道--
亚瑟望著开车的苏,她唇角不受控制的高扬,开怀的模样像是得了乐透彩般。“苏?”
“嗯?”她的声音也比刚才要轻快上好几倍。
“你生气是因为学妹倒在我身上?”亚瑟怀疑的问,仍不十分确定苏生气的原因。
“对。”苏微眯眼,转头朝亚瑟笑。
亚瑟闻言,笑不拢嘴。
他从没想过“嫉妒”这个情绪会出现在苏身上。这两年他与苏的进展仍旧缓慢,他们两人相处就像是一对老夫老妻--其实这也没什么不好,只是他总希望苏能给他那种“只有亚瑟能跟她一道生活”的感觉,他的位置无法换作别人来填补的无可替代性。
两年来,他一直有当替代品的感觉。他不想当苏的父亲--他想当苏的丈夫、情人、朋友,就是不想当父亲。但他也知道他采取的方式势必得承受这样的风险。
有时候他忍不住会想问自己在苏心头的定位,可他知道这样的问题只会让苏头脑转不过来,所以他一直忍著不表现出内心与日增加的焦虑,那种明明知道苏不会遗弃他,但仍忍不住想霸占她的感觉。
现在苏对他有这种反应,让他惶然的心安定了不少。
“你没推开那个女生……你是未婚夫,不可以跟别的女生亲密。”
亚瑟知道在她的界定里,他跟女生谈笑都算是“亲密”。但交谈算是轻度的,有肢体的碰触,她肯定会大发脾气。
她很讨厌自己这样,严重时更会惊惶失措,而且会有替代焦虑症状出现,所以他尽量不在她面前与女性同学有任何她认定“亲密”的行为出现。
方才是意外。那名学妹一时没站稳,总不能教他站在一旁不管,任她跌倒吧?亚瑟好笑的想。
“刚刚是意外。她的重心已经偏掉了,我若是躲开,她一定会跌倒。”亚瑟缓下声音轻道,待苏有回应才续道:“如果我让她跌倒,可以吗?”
苏一边开车,一边很疑惑的皱起眉头,好一会儿才回答,“不可以。”
“所以你还要生气吗?”
苏安静了很久才小声的说:“不要。”
亚瑟模模苏的头,知道她仍在生气,於是凑过去亲吻她的脸颊。
叽--的一声,苏在马路中央紧急刹车,亚瑟没坐好,差点又去撞前面的玻璃。车后传来一堆紧急刹车的声音,夹杂著咒骂与喇叭声。
“苏!你没事吧?”亚瑟甩甩发疼的手,忙询问坐在一旁的苏。
“没事。”苏摇摇头,摘下眼镜,捉住亚瑟的手,“你呢?”
“我也没事。”亚瑟解开苏的安全带,将她抱到自己身上,然后再爬到驾驶座,将车开至路肩,让后头的车子通行。
“对不起……”
“是我对不起。”亚瑟捧著苏的脸仔细端详,发现没大碍才安心。“我不该亲你的。”
“为什么?!”苏反应剧烈的叫。
亚瑟莫名地看她一眼,“怎么了?”
“没、没事。”苏扣上安全带,双颊染上红云,别开脸。“回家吧!”
亚瑟也扣好安全带,重新上路。但接下来无论他怎么找话题,苏都不予回应,最后他只能无奈的保持安静。
他就要离开美国回台湾去了……这两年,他好不容易才让苏适应一个人的生活,却也明白她十分的依赖他,甚至是喜欢他的。
这让他又忧又喜,忧的是自己到台湾去了,苏有事时找不到人帮忙;喜的是他也算是在苏心中占了一个位置。他不想贬抑自己,然而纵使他明白苏的个性,也难捕捉到她在想什么。
有时候,他真想对苏吼出内心那满溢的澎湃爱意,让她知道他有多爱她,爱到愿意为她付出一切。可他知道,苏在没有了解什么叫爱之前,是不会理解他的心情的。而她不可能自行理解,除非有人告诉她。
他并不想当那个告诉她的人……说他别扭也好,反正他觉得这么做很卑鄙。
封靖江与韩行睿若是知道他无功而返,必定会狠狠的嘲笑他。但至少……至少……
他不经意瞥见苏涨红的容颜,才知道原来苏在害臊。
亚瑟摇头暗斥自己的粗心。他知道苏不讨厌他,甚至还有一点喜欢他。
他怎么这么没自信呢?
或许,不是他没自信,而是在苏面前,再多的自信都是枉然。
“咦?”亚瑟因右臂突加的重量回神,原来是苏睡著了,整个人压在他的右臂上。
这种塞车时间,回家时间相对地拉长了,也难怪苏会累到睡著。不过就要到家了……
亚瑟想了想,决定绕远路,让苏多睡一会儿……
“对,下星期三毕业典礼当天的飞机……你要来接我?你什么时候大发慈悲啦?”亚瑟把碗盘塞进洗碗机,启动,边与电话那头的封靖江交谈。
“开玩笑!我们是什么交情?不过你这个男人也真狠心,把我一个人丢在台湾当了两年的孤儿……”封靖江在电话那头装可怜。
“喂喂喂,你愈讲愈过分哦!”亚瑟打断封靖江,靠在流理台望著正於餐桌上埋首的苏,蓝眸放柔,微扬嘴角,“才两年而已,又不是永远不相见。”
“放你两年逍遥,到台湾又有好位置让你坐,这任谁都是求之不得的吧?”
“好位置?还不是你的特助!”亚瑟觉得好笑。不过话说回来,封靖江的特助可不是每个人都能胜任的。
他到美国念书两年,封靖江不知道打退了多少个特助。
“我知道你想当主管,不过还是再忍个几年吧!哇哈哈哈……”
亚瑟当初以为不会在台湾久待而选择当他的特助,谁知道事情的变化如此大,他非但留了十年--虽然其中两年在攻读学位--现在还要继续到台湾去“贡献”他的身体与心灵。
亚瑟听著话筒那端传来的狂笑,料定封靖江肯定遇到什么好事,才会如此张狂。“你遇到什么好事吗?”
“你猜啊。”封靖江压根遏止不了笑意。
亚瑟微皱眉,“你现在不会就在美国吧?”
封靖江是美国华侨,所有的家人都分布在美加地区,所以有空他就会来美国探望家人。
“我在L.A.设置集团分部。”
“哦?”亚瑟语调的转变让苏分神看他,他给苏一个笑容要她安心,见她重新埋首工作才又道:“谁要掌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