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老头子都几岁了还想在口头上亏人家丫头?平抒衡眉一扬,邪眸微眯,险恶的瞪着赵仁之。
当初他将绿袖儿带到洛阳来,可未曾期待她会长得如此标致,更未曾预期她能独当一面,即使在他封锁了她的记忆,使她成为普通人后,她仍出乎他意料之外地……美丽、强悍。
同元绿袖低声说话的赵仁之感受到平抒衡的视线,不由得脸色一变,可再朝他望去时,只见他笑容浅浅,好似适才的恐怖眼神是他看错,他虽说服自己是错觉,可残留于心上的那份恐怖却是久久不褪。
于是,他找了个借口,“绿袖,你同平公子聊聊,我去请大人,大人大概又看公文忘了时间。”
“赵师傅,我——”同他没啥好聊的。元绿袖话没说完,赵仁之老早溜走,整个大厅只剩下在门口站岗的家丁和他们两人。
“元姑娘的性子真直爽。”平抒衡笑望元绿袖垮下的嘴角,扇子悠闲地扇呀扇,他周身的白芒也跟着他扇扇的动作而有所变化。
“你能不能别再扇了?”元绿袖看不见平抒衡的模样,只看得见他发出的白光,那白光的闪烁严重影响她的心情。
“咦?你知道我拿扇子呀?”平抒衡像是要确认元绿袖真的看不见似的,更加大力的扇着扇子。“元姑娘的眼睛是受伤吗?好端端的蒙着眼多不便呐!”
“平公子,在下的眼睛不劳公子费心。”元绿袖莫名的心烦气躁,想对他来个“眼不见为净”,偏生她得留在大厅当陪客。
“元姑娘。”平抒衡终是停止捉弄她,正色唤道。
元绿袖不作声,候着他的下文,却久候不得,只好开口,“有事?”
“元姑娘是否对在下没有好感?”平抒衡见她气息紊乱,明显是因心绪浮动而造成。
元绿袖结舌,好一会儿才找到话,“平公子太过敏感了,在下与你初识,只是君子之交,何来没有好感之说?”
“喔……”平抒衡凝视着元绿袖阴晴不定的容颜,想着她应该完全忘了自己才是,可她显露出来的厌恶如此明显,让他不得不怀疑自己当初封住的记忆是否有宣泄的疑虑?“元姑娘除了适才在酒楼,可与在下见过面?”
“没有。”元绿袖思忖着才没那么倒霉先前就与他打过照面。
“那元姑娘是因——”
“平公子别再唤元姑娘,在下听得陌生,很少人如此称呼在下。”元绿袖打断平抒衡刻意的称谓,莫名地觉得憎恶。“公子直呼在下的名字便行。”
“绿袖儿?”平抒衡试探性地轻叫。
元绿袖身子一战,心惊不已,全身的鸡皮疙瘩掉满地,顾不得礼节地喝着:“姓平的,你刚刚叫的那个恶心至极的名字是谁允你唤的?!”
绿袖儿听得她打冷颤,全身无力,一把无明火直冲上脑门,当下她什么理智、冷静、临危不乱、谈笑风生全包成一团丢到不知哪座山去了,只想着如何将平抒衡大卸八块、煎煮炒炸、清蒸红烧……
脑子里打转的全是将平抒衡处以极刑的想法,但她却不知这些想法从何而来,她又为何如此讨厌平抒衡;只觉一遇上这个人,她就控制不了自己的脾气。
这种失控非她所愿,她害怕这种反应。
“绿袖你呀。”平抒衡忧虑地看着元绿袖对“绿袖儿”这三个字的反应,暗想极有可能是他的封印出了问题,才会让不该对任何有关于他的事起反应的她,对一些两人曾共处的琐事起反应。
“若在下没记错,方才是你要我直呼芳名的。”
此趟前来洛阳,有更重要的待办,而与绿袖儿的相遇,是意外,却也是个令人欣喜的意外。平抒衡目不转睛地凝望元绿袖覆眸的容颜,有个冲动想拆下她的蒙眼巾,瞧瞧她那双灵动百变、总专注地看着他、诉说着内心掩不住情感的蓝眸……
他扯动唇角,为自己这个突生的念头感到好笑。那是不可能的。
“没错,”元绿袖缓下剧烈的呼吸,“是我要你直呼我名。”
可刚才他明明不是唤她“绿袖”,而是另一个带有亲呢感的名字,那让她打从心里发寒,下意识排斥的名字,她连想起都不愿意。
“还是在下称你为元姑娘,你会自在些?”平抒衡神色自若地看着元绿袖抹去额上的冷汗、唇儿轻颤、惊疑未定的模样,眉头紧锁。
他没想到才几年,自己的封印竟开始失效,若非此次他因“要事”前来洛阳,遇上她,再过几年,封印岂不自行解除?
到时平抒衡不敢想像到时的元绿袖会做出什么事?
但他下的封印除了他自己,任何人都不可能解开,除非他死……
这事暂且搁下,同詹庆仁谈的事较为紧急,平抒衡在心中做了先后顺序的调整。
“不,这样我会更不自在,公子还是直呼名字来得好。”元绿袖听到脚步声由远至近,大松口气,起身说道:“我想是赵师爷带大人来了,在下先行退下,嘱咐厨房做些茶点送上,告辞。”
接着,她避之唯恐不及的离开大厅。
平抒衡尚来不及应声好,她的身影已隐于回廊间。扬起唇角,扯出个淡淡的笑痕,折扇轻摇,邪眸微敛,一派地悠闲自在,预备打一场硬仗。
第三章
曾经,他以为人类都是不可信任的;后来,他受人类的救命之恩而开始愿意相信。
即使他清楚知道人类大都卑劣胆小、欺善怕恶,他仍愿意去相信那少部分的“好人”。
这世上是有“好人”的,他如此坚信,未曾动摇饼现在,他不愿再相信,只因好人不长命,全教坏人给害死。
“绿水本无忧,因风皱面;青山原不老,为雪白头。”吟出这两句对联,平抒衡有种置身于天地与长白山的错觉,那是他钟爱的隐居之地,不为人类所践踏的神圣之所。
他伫立于大厅间,身旁躺着詹庆仁、赵仁之与两名家丁,他们均被挑断手筋、脚筋,肩骨也被抓伤,皮开肉绽,正流着血。
“为……为何……”詹庆仁全身发抖,任由血流,无力做任何处理。
适才他与参谋方进大厅,一见到平抒衡,什么话都未开始说,他即迅风般地伤害了他们,他们连叫也来不及便被击倒在地。
他从未受过如此重的伤,更不知自己为何会……会被个陌生人攻击。
平抒衡邪异的眸低敛,晶玉般的黑瞳倒映着血泊中的詹庆仁,衣摆教他们四人的血浸染,身上的锦袍溅上好几滴血,白玉般的俊容蒙上阴沉的残虐,一抹笑痕扯开,不见他动嘴却能听闻他的声音,“詹大人,不知您是否仍记得十五年前您进京赶考时,在平遥遇难之事?”
詹庆仁一听,原已灰白的脸色更加苍白,胸臆间的起伏加大,上气不接下气的喘息着,“你……你是谁……”
“啪”的一声,平抒衡扇子一挥,詹庆仁脸上添了两抹红肿。
“大人尚未回答在下的问题,读书人都似大人这般无礼吗?”
平打衡斜睨趴在地上的詹庆仁,神情轻蔑至极。
“记……记得……”詹庆仁饱受屈辱地回答。他全身上下——尤其是肩膀,痛得要命,平抒衡即使笑着,却令他备感恐惧。
此时他不由得后悔没有留元绿袖在厅内,当初他想这平公子带来的帖子是暂居于洛阳的廉王爷所写,因此认定这人应没问题,却不料会遇到这样的事。
“既然大人尚有记忆,那么在下也毋需多费唇舌重述。”平抒衡合上扇子,理着微乱的衣袖。“在下此番前来,是奉了我家主人的遗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