枸杞含笑目送他们离开。
白椿槿说得对,她的生命有限,几十年的生命对他们来说只是一闪而逝,看在爷对她有情,而她也有意的份上,他出手帮忙。
只是……现在该想的是如何延长白椿槿的寿命,让她得以陪伴在爷身边永生永世。
这个症结……难啊!
和风轻送,日阳普照,整个山头显得生气勃勃,与之前那片死气二致,阳光透过树梢投映,点点金芒如同遍地黄金般闪亮耀眼。
水承潋抱着白椿槿在林木树梢间穿梭,直至寻到一棵有十人环抱那般粗壮的树木才停下。一个高跃,水承潋将她放在它繁密强壮的枝桠上,自己坐在她身边,妖眸锁住她的眼,将她“定”住,哪儿也不让她去。
“承潋?”白椿槿被他瞧得心慌意乱,想别开眼却怎么也离不开他的视线范围,他又不开口,只好由她启齿。
水承潋不发一语,锐利的妖眸如鹰般紧锁着她,钻入她眼底深处,希望看透她的心。
白椿槿轻叹口气,再问:“承潋,怎么了?”
乍闻白椿槿无奈的问话,水承潋心一抽,痛痛闷闷的,他轻应一声:“嗯?”
“你怎么了?我刚刚在同枸杞聊茜草的事,你生气了?”白椿槿尽量维持表面平静的问着,不让自己的心绪显露于外。
“茜草的事有啥好说的?”说起枸杞他就莫名的生气,为何白椿槿跟枸杞有说有笑的?这是不对的!
但为何不对?水承潋不知道,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生谁的气比较多?是枸杞?
还是白椿槿?
“他同我说茜草是被他救起来的,那时还是一只初生的小白狗,眼睛还没有张开,”白椿槿比了个大小,“他说那时他以为茜草是只长毛的鱼,后来才发现她是一只小狈狗——”
“别说了!这些我都知道!”水承潋暴躁的打断她的话,听她说得如此开心,他忍不住要对茜草生气,气她在白椿槿心头里有个位置。
白椿槿停了口,低垂眼睫,掩去眸底新生的水雾,他到底要她怎样?
理解到自己对水承潋有感情这回事并不好受,她向来不强求任何人事物,随遇而安,渴望无牵无挂、自由自在的生活,可水承潋……
水承潋突兀的闯入她的生命,带着莫名的霸道主宰了她的行动及自由,在不知不觉中,她竟习惯起他的霸道及妖邪脾性,明知不该对一只妖产生任何情感,在时间的催化下,她竟开始抓不住自己的心。
当他妖魅的眼中有了她的身影,丝丝点点的陌生情愫凝结成喜欢,而他率真坦白地道出喜欢时,她浑身一震,心儿跟着摆动,那时她才发现——她已为他动了心。
但他的眼眸过于澄净清明,说明了他对她……并不如她对他……
虽然失望,可她也不强求他给予,只希望自己能在有限的生命里陪伴他,在他无限的时光中留下吉光片羽,让他偶尔想起……想起她时会心一笑,这就够了。
然而他的表现让她无法不去期望……
她不禁叹息,轻声呢喃:“你能不能不要让我有所盼望?”
“琴儿,对不起。”水承潋感受到白椿槿的退却,明白自己吓到她,因而说道。
“你毋需道歉,我只是不明白……”她眨去泪雾,抑制心痛的笑道:“不明白你为何要生气?茜草与枸杞形同你的亲人不是吗?”
“我不是在生他们的气!”水承潋愠然的说。
“喔……”白椿槿不再问,眯起眼来凝望他困扰的面容,“不论如何,请你消气好吗?”
“琴儿,你生气了?”水承潋握住白椿槿的手,惭愧的问。
白椿槿轻摇首,“你会怕我生气吗?”
“会。”他发觉白椿槿的想法与行为会牵动他的喜怒哀乐。
“我没有生气,你也别生气,好吗?”白椿槿指尖轻触他僵硬的脸庞。“好。”
水承潋气一消,笑容跟着爬上脸庞,温暖了白椿槿的心。“琴儿也别生气。”
“我没有生气。”白椿槿心酸酸的,五味杂陈。
“没有生气就好。”他手一翻,掌上躺着一只翠玉手环,那手环雕着一只无角龙,仔细一瞧,方知那是只蚣蟆。蚣蟆的头咬着尾形成一只玉环,造型古朴、雕工简单,看得出是年代久远之物。
“这是?”白椿槿不明所以的看着水承潋将玉环套进她的手腕。
“我的标记,代表你是我的。”水承潋声明他的“所有权”。
“这……”白椿槿啼笑皆非的看着他和腕间的玉环,无言以对。他懂得宣告“所有权”,怎么就不懂得说句表白呢?
“你不喜欢?”水承潋身边能带在人身上的只有那只玉环,其余的皆非人类所能承受。
“不,我很喜欢。”玉环戴在她腕上很合适,且是水承潋送给她的第一样东西,她不愿意再还给他。“你可别拿回去。”
“喜欢就好。”他拉着她的手,与她十指交握,笑着。
冷风夹带着一股气息拂来。
水承潋脸色一变。“怎么了?”白椿槿轻问。
“臭人类来了,不只一只。”水承潋大皱其眉,因闻到人类的臭味而有种恶心感觉。
第八章
“啪”的一声,劲风吹断树叶,哗啦啦的一大片绿色树雨掉落于小径前进的捕快们身上。
“哎呀!怎么无缘无故刮起这么大的风啊!”忙着压住帽子不被风吹走的其中一名捕快如是抱怨。
“这山头本就有古怪,这时期刮大风也是正常的。”捕头老早便耳闻这座山有山精野怪盘踞,只是无缘亲眼看见,而今为了那蚣蟆上山来,不禁有种怪异感。
“头儿,咱们都差点忘了你是山下镇里长大的,对这山应该很熟悉吧?”
“你错了,我打小到大没进过这山。”捕头笑了笑,眯起眼看着遥远的前方。
“这风很怪。”
蔚蓝的天空晴朗无云,风却吹得林间枝桠东倒西歪,一抹不安爬上众人心头,他们互看一眼,很想回头下山,无奈县太爷下令得捉回蚣蟆。
“捕头,咱们真能捉回蚣蟆这龙九子之一吗?人家可是龙子啊!”龙为天子表征,他们区区一介凡人,有可能捉得到吗?
若是捉不到也罢,若真是捉着了,是否……是否代表他们也能当天子呢?还是当今天子的威望大到连龙九子这传说之物也抵抗不了?
无论事实真相如何,他们都得听令行事。
“我也不知道,不过大伙儿小心为上,不论捉不捉得着龙九子,性命安危是最重要的,明白吗?”所幸捕头为务实之人,不因上头下令而教龙九子给冲昏头。
想起那天县太爷召他相见,到书房时,他看见那名温文儒雅的公子,心头竟起了阵阵寒意,下意识地惧怕起那位外表谈吐都受过良好教养的公子哥儿。
他也不知为何,只知此人不得攀交,否则他日定死于非命。
“你还算聪明呵。”一个声音贯穿捕头的耳,捕头听闻,连忙四下找寻,只见四周只有他与弟兄们,不见任何陌生人。
“别忙了,你是见不着我的。”那声音冷冷淡淡的,分辨不出他是善是恶?
“是条汉子就现身,别藏头缩尾的!”捕头禁不住大喊。
他的声音回荡在林间,不少鸟儿因而窜出,往天际飞去。
“我不是汉子,但我会现身,因为你——扰了我的清静。”声音这回具体地自头上传来,捕头抬头一看——
只见一名身着白衣的诡魅男子坐在树枝上,身旁伴着一名染有芙渠色彩衣裳的女子。
那男子全身上下透着股异样气息,妖眸睨视他们,轻蔑的意味浓重,女子就正常且沉静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