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容儿傻在当场,呆呆地目送他的背影,最后化为一粒黑点,消失在山路上。
不会吧,这人居然就这么走了,连个道别的场面话都没说?
老妇人老泪纵横地道:“太好了,女儿,跟娘回家吧!”
苏容儿回头横了老妇一眼,双手插腰,笑骂道:“娘个头啦,还龟孙子咧!”
“哎呀,妳居然骂娘?!”老妇人一脸悲痛万分,还捶起心肝地数落她。“妳消失不见,两天没消没息的,娘为了寻妳,可是踏遍了山谷、小溪,不眠不休才寻到这来的,妳这没心肝的不肖女!”
“妳才不肖女呢,我做这面具给妳,可不是给妳用来当我娘的,还不给我卸下来,灵儿!”
老妇人很夸张地叹了口气,转了一个圈,再转回来时,竟变成了有如芙蓉出水的妙龄女子。
接着,她卸下老妇人的布衣,露出藏在布衣里头少女曼妙玲珑的身段,一身轻盈的丝绢,穿在她身上,像极了天上下凡的仙女。
“大师姊,难得我展现易容术,妳也让我过过瘾呀!”粗哑的声音恢复成银铃般清脆的悦耳嗓音,三师妹水灵儿眨着一对慧黠的美眸,每眨一下,便散发万种风情。
“人都走远了,妳装给谁看啊?而且妳就只会把面具贴上去而已,若再继续演下去,小心露馅了。”
“是啊,人家不像大师姊妳,一转身眨个眼就变另一张脸,我呢,光是易容成老妇人,装成老妇人的声音,就花了不少功夫。”她叹了口气,奇怪自己怎么老是学不会千面术。
“但妳轻功冠天下呀!换成我,笨手笨脚的,学了老半天,就是没妳悟性高,也只有千面术这么一门绝学可以骄傲而已。”
“难怪师父要因材施教,叫咱们一人负责学一样就好。”水灵儿美眸一转,对大师姊笑得暧昧。
“笑什么?”苏容儿蹙眉。
“师妹我才在奇怪,师姊既然没事,干么不立刻回仙山,原来是师姊命定的男子出现了。”
苏容儿脸蛋微热,瞇眼质问。“妳跟着我多久了?”
“不久不久,从他在山洞里帮妳疗伤的时候开始而已。”
她一听,更是气羞。“那妳干么不现身呀!”
水灵儿故意喊冤。“我想啊,但瞧你俩看得正对眼,大师姊夫又对妳照顾得无微不至,我若出场,岂不破坏妳的好事?”
意思就是,师姊假装昏倒,以及沿途逗弄那个木头人的戏码,她全看到了,因此很自动地改口称人家“师姊夫”。
苏容儿一脸的羞涩和不自在,横了鬼灵精怪的师妹一眼,为了掩饰自身的尴尬,忙转个话题。
“妳怎么找到我的?”
“还说呢!妳不见了,山上全找遍了也没见着影子,师父便立刻派我下山来寻,我一日一夜不眠不休地寻找,靠的,就是妳身上的气味。”
“我身上的气味?”
“三天前,二师姊研制出一种带有特殊气味的粉末,她说那粉末的味道一般人闻不出来,却是小埃的最爱。”她口中的小埃,不是人,而是一只小松鼠。
她一举手,一只小松鼠立刻从树上跑下来,跳到她的肩膀上。
苏容儿恍然大悟。“药儿把粉末洒在我身上?”
“妳也晓得,二师姊最爱做实验了。”
“那个臭药儿,居然拿我当实验品?”
说起二师妹施药儿,专长药草,各种医书过目不忘,并且熟记天下千百种药草的特征和功效,没事就爱做实验,熬制丹药,开发新药方。
没毒的,她制成灵丹妙药,有毒的,她制成防身武器。
“妳该庆幸,若非如此,恐怕我还得多花几日才能找到妳呢!师父很担心妳,再找不着妳,他老人家就要亲自出马了,走吧,咱们回去跟师父报平安。”
苏容儿摇头。“我不回去。”
“不回去?妳是想……”
“当然是去找他,他救了我,我得回报他。”
水灵儿促狭地更正。“应该是以身相许吧!”
“死丫头,敢笑我。”
在大师姊的拳头教训来之前,水灵儿身子一飘,人已在树上,灵活的身手,堪称独步天下。
“本来就是呀,师父说过,谁瞧见了妳的真面目,妳就得嫁他,若非如此,师姊何必跟他纠缠到刚刚,还一副舍不得离开的样子哪?”
“现在说这个尚早,搞不好人家都有三妻四妾了,我得先确定一下,哪能糊里糊涂就嫁给他。”苏容儿不自在地转开脸,不想被小师妹瞧见自己的羞窘,心下则在担心,万一他有妻子怎么办?思及此,心头竟然小小地疼了下。
“灵儿懂了,灵儿会回去禀报师父,回头再来找师姊,对了,这锦囊妳带着吧,这是二师姊炼制的丹药,可备不时之需。”
苏容儿接住小师妹丢来的绣包,点点头。
“知道了,妳快回去吧!”
“妳自个儿小心喽!”水灵儿一个纵身,轻轻松松从这棵树跳到那棵树,又从这根树枝跃到那边的树枝上。
有时只是足点一片叶子,有时是轻点枝头,灵活如天上飞的鸟儿,身轻如燕,来去自如,展现她来无影去无踪的轻功,顷刻间,那抹娉婷芳影消失在浓密的树林里。
苏容儿将锦囊收好,然后拾起师妹刚才月兑掉留在地上的衣物,走到路旁的树丛里,不一会儿,变身成老妇人走出来,学着老人家走路的举止,去找她的夫君。
第三章
段御石之名威震八方,是北方蛮族最忌惮的敌人,中原百姓能够安居乐业,就是因为有他镇守边关。
仙峡关,是防御北方的重要关口,而骁勇善战的虎军便驻扎在此。
“大将军多厉害?那还用说,当然是厉害得不得了。”
“他可以以一挡百,长刀出鞘,刀光剑影的瞬间,十几颗人头齐落地,敌人莫不闻之色变。”
“他修筑防城,屯田垦地,在他的指挥之下,军民齐心,莫不服从他的指令,共同抗敌。”
“北蛮三次来犯,三次失败,被咱们打得落花流水,多亏大将军的英明领导抗敌。”
午膳时,一名长相老实,小眼睛、小鼻子的少年,一边咬着馒头,左边听听,右边点头,在伙房里听着伙夫们歌颂他们伟大英勇的大将军。
“原来他这么厉害啊!”
少年听得入神,一对眼睛随着内容的高潮起伏闪闪发亮。
“小伙子,你要是听了岖峡谷那一役,更会对咱们大将军佩服得五体投地。”
“喔?”少年一脸兴奋地点头。“我想听。”
小伙子这么捧场,其他人也跟着鼓噪,大叔说得更加卖力了。
“那一役,咱们将军只带了三千兵马,结果大破蛮军一万大军,因为咱们将军除了英勇无敌,还是擅用兵法的高手。J
伙房大叔口沬横飞地说着,少年也听得双目圆睁,兴味盎然。
想不到大将军如此英明神武哪,难怪能够服众,小伙子越听越带劲。
“那么请问,大将军脸上那道疤是怎么来的啊?”
剎那间,原木热闹的伙房一阵安静无声。
少年疑惑地左看看、右瞧瞧,喝茶的人不喝茶了,洗菜的人没在洗了,切肉的人也没在切了,就像被人点穴一般,全都定住不动,还用惊恐的眼神瞪着他。
敝怪,自己说错了什么,让他们一个个像见鬼一般?
掌厨的大叔对他责备道:“小伙子,没人告诉过你绝不能提这事吗?”
“提什么?”
“就是你刚才问的。”
小伙子又重复一次。“将军脸上的疤?”
“嘘——嘘嘘嘘——”
一句话,引来周遭惊恐连连的嘘声,仿佛少年说了什么可怕的话,大伙儿慌乱地用食指立在嘴前,眼珠子一个瞪得比一个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