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小小地感到惊喜,因为他的语气听起来并非漠不关心,反而是讶异担心的。
“有……我在新……店。”她倾身往挡风玻璃外看,看到新店的字样。
“怎么会混到那里去?我去带你,你留在车上别下车。”
她受宠若惊地急道:”你不必自己来啊,只要告诉我怎么走就行了。”
“像你这种傻瓜,不去带你很容易走丢的,给我等在那里,车门上锁,别下车,别再乱跑。”
他开骂了,匆匆挂掉电话。
她看着手机,想着她的老公竟然要亲自来带她,她把手机按在胸口,止不住狂跃的心。
而她明明被他骂,心里竟然觉得甜甜的,感动莫名,她多盼着他来啊!
接到季深雪的电话时,周汉铭正离开公司在前往远企的路上,一听见她迷路,马上要司机调头,开到台北县去找人。
“开快点。”他催促司机,坐不住地朝车窗外看路况,雨大车多,何时才到得了?万一那丫头擅自离开,或遇到坏人……
呃!他真不敢想象。
“是。”司机从没见过老板如此着急的模样。”周先生,照路线看来,这样去远企会来不及。”
“没找到她,我不会去。”
“是,我尽量快……周先生和太太新婚燕尔,一定很为她担心。”司机自以为知道老板的心情,加速绕小路,抄快捷方式。
周汉铭有片刻的怔然,他有那么担心吗?连司机都看得出来……
是的,他承认自己的一颗心为她而悬在半空中,甚至还急得冒汗了,只想要尽快找到她,今后说什么也不让她一个人出门,太可怕了。
约莫四十分钟后,季深雪听见有人敲她的车窗,她一看是老公来了,立刻摇下车窗。
“坐过去,我来开车。”周汉铭发现了她的车,冒雨下车朝她跑来,示意他的司机先行离去。
季深雪眼看他头顶淌着雨水,肩头都湿了,快快伸长腿,移到旁边的坐椅,把驾驶座让给他。
他坐了进来,关上车门和车窗。
“对不起,对不起,是我不好……”她赶紧打开车顶小灯,拿面纸替他擦去脸上、发上和西装上的雨水,迭声地道歉,感动到眼睛红红的。
“迷路而已,有什么好哭的?怎么开都在台湾,除非掉到海里。”他冷斥。
她忙碌的小手僵住了。
“难道不是吗?”他好整以暇地问,全然不肯让她知道他沿路找她时心里有多担心。
她好气馁,还以为他关心她呢!看他的表情并不是那么回事,和她的想象有极大的差距。
“你……怎么这么坏,给一句安慰又会怎样吗?”她羞恼地往他的胸口一阵用力乱擦。
他内心波澜四起,身子僵住,及时扣住她造次的小手,甩开了。
“我本来就是这样。”他硬声道。
你不是,你不是……她在心里呐喊,不争气的泪快泛滥成灾。
他在她泪涟涟之前,伸手关上车顶小灯,让她的模样陷在暗沈中,随即把车开走,他不想看她可怜的泪眼,也不让自己再有迷失的机会。
他坚持对她不为所动,他相信自己办得到。
车上静默得只剩雨声,她没有哭,怔望着街道,任凭街灯在泪眼里交错成复杂的光影,心里有着浓浓的惆怅,他的人就近在咫尺,心却遥远得让她难以捉模。
她其实很感谢他解救了她,却无法说出口……她又一次的失败,深深地感到挫败。
到了餐厅,他们足足迟了一个半小时。
现场席开二十桌,周氏家族的大伯公正在台上讲得口沫横飞。
“怎么这么晚?菜都出完了。”周老太爷指着桌上的水果和甜点说。
“爸……”季深雪想解释。
“塞车。”周汉铭很快把话带过,坐定了。
周老太爷不疑有他。
季深雪无奈地在老公大人身旁的位子坐了下来,肚子饿得咕噜叫。
“为了团结家族的力量,这次十年一次的家族之旅我安排去日本,总共七天,日子定在暑假,有孩子的家庭一定要带着孩子一起出发,没有特殊理由不能缺席,我们周氏家族十年才一起出国旅游一次,这七天对于大家的感情联结很重要,现在开始登记,好让旅行社办护照……”大伯公要助理把表格发给每个人。
周汉铭和季深雪也拿到表格……她看了他一眼,怀疑他会去吗?这七天他们可要同房?在亲戚面前和她演恩爱夫妻,对他而言犹如酷刑吧!
第4章(2)
丙然,他立起身来发言了——
“各位长辈,恕我不能同行,公司正进行合并案,我忙得分不开身。”
季深雪的心沉到谷底,他的借口是那么冠冕堂皇,没有人看得出,他不去其实是不想跟她在一起。
大伯公精神奕奕地走下台,到他们这桌,亲自回复——
“汉铭,那可不行,我好不容易才主办这十年一次的家族旅游,你怎么可以不去?大伯公知道你为了公司很辛苦,结婚后都没有空带新娘去蜜月旅行,据我所知合并案很顺利,没有什么问题,你何不就趁这机会带深雪同行,当作是去度蜜月,小深雪难道不想去吗?”
大伯公转而问季深雪。
季深雪心跳怦然,要害他就趁现在了,她不想错过能和他在一起的良机。
“我想啊!”她望向他,而他的眼神像恨不得宰了她。
她可不管,她发下宏愿,要坚持爱他,不放弃他。
“对啊,工作再怎么忙也要休息,带新娘子去玩嘛!”
“公司人那么多,哪有都要总经理亲自忙?”
“新娘子那么可爱,带她出来让大家跟她混熟嘛!”同桌的婶婆、叔公们全都七嘴八舌地劝进。
周汉铭再怎么强悍,在长辈们面前也不得不给面子。
“来,乖,年轻人,快写好表格,你逃不掉的。”大伯公笑呵呵地说,按着周汉铭的肩要他坐下填表。
周汉铭坐了下来,不情愿地在大伯公的监视下,写了表格。
季深雪也低头填表,她顽皮地以很小的声音学大伯公的语气说:”要乖乖写喔,你逃不掉的。”
他冷酷地扫了她一眼。
她闭了嘴,对他甜甜地笑,用在场人士都听得见的音量说:”老公,我写好了。”
他也写好了,扔出表格,瞪向她,眼中满是森寒之气,立起身向大伯公和同桌的长辈道别,先行离去。
季深雪诧然,他椅子都没坐热就要走了?这下她完了,他不能公然对她发作,一定是打算要跟她”私了”了。
她硬着头皮,跟着他起身,向长辈们道别,随着他一起离开。
上车后她静观其变,他竟没有疾言厉色地痛斥她,而是铁青着脸不说话,一张脸冷到冰点,车上的气氛也冷到冰点。
她最怕他这样了,他简直就像座大型冷冻库,让人都跟着结冰了,很难不怀疑现在到底是不是夏天了。
“你……不想跟我去对吗?”她憋不住地问他。
周汉铭不语,他怕自己一开口可能会吼人,他怎能跟她去旅游,他对她是避之唯恐不及。
旅游七天要同床共枕,他怎能跟她共处一室,好让她有机会骚扰他?
“你……在害怕对吗?怕我对你使坏啊?”
他面容僵住。
“你怕……受不了我的引诱而爱上我吗?”她乱猜,胆小又爱闹他。
终于他瞪过来了,仍是不吭气。
“否认可以用说的啊,干么瞪人?很恐怖耶!”她怕得手指都打颤了。
“到时候后悔的人恐怕会是你。”
“什么意思?”她不禁想起他令人惊心动魄的吻,手脚一阵阵酸麻。
“缠着恶魔,不会有好下场。”他口吻森然,眼神却是灰涩晦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