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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龙吐珠 第23页

作者:迷迪

她微笑上前,轻声道:“不好意思,让我插个队好不好?”示意怀中小孩把碗递过去。

宣赫舀了满满一瓢粥倒在碗里,然后伸长脖子凑到她耳边悄声说:“真让人嫉妒,你情愿抱他都不抱我!”

北斗把小孩放下,目送他奔向祖母和弟弟,然后回头淡淡地道:“好了,少说废话,干活吧!”走向管家他们新架起的大锅,接过铲子,用力搅动满锅的粥。

忽然官道上又传来得得的马蹄声。抬眼望去,竟是司徒镜空打着“奉旨赈灾”的旗帜声势浩大地率着一队马车和官兵前来,在对面几丈远处架起粥棚。灾民一见,立即涌了大堆过去。

小马看此情景,不屑地撇嘴道:“朝廷现在才派人来,动作可真快!”

“好大胆子,竟敢在背后讽刺朝廷!”忽听一人厉声斥道。正是司徒镜空,阴沉着脸朝这边走来。

北斗放下铲子,迎上去朗声道:“幸会幸会!不知司徒大人光临这小小粥棚有何指教?”

司徒镜空冷冷地道:“惶恐惶恐,在少福晋面前,司徒岂敢指教?只不过有一事想不明白,是以特来请教一二!”

“司徒大人何必客套,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不知宣贝勒抢在朝廷之前放赈济灾,让数万灾民在承泽天恩之前先承两位的恩泽,是何用意?莫非贝勒爷想借此收买人心,好为他日达到某些目的而铺垫道路?”

“这个……”宣赫支吾着不知该如何回答。

北斗当即挺身拦在他面前,冷冷地回道:“大人饱读诗书,难道不知‘当仁不让’、‘匹夫有责’的古训?为国效力难道还须分出个先后吗?如今天子脚下发生灾情,倘不及时安抚,数万灾民为了一口粮食可是什么都做得出。我们夫妻同心同力全无杂念,然而大人却偏要如此推论,莫非是以己之心度他人之月复?”

闻此言辞,贝勒府一干下人都不由得面露得色,只差没鼓掌大声叫好。宣赫立在北斗身后更是乐不可支。

司徒镜空被一顿抢白,恼羞成怒道:“既是如此,那本官倒要看看你们是如何为国效力的。根据大清律例,赈灾之粥必须米水各半,插入筷子直立不倒方算合格。倘若筷子倒下则可证明你们包藏祸心,假借赈灾沾名钓誉,可斩立决!”

众人一听都不由面色凝重起来。宣赫笑嘻嘻地递过一根筷子道:“那你来插插看啊!我刚还说粥太稠了搅不动,若你有空顺便帮我搅一搅就再好不过了!”

司徒镜空走到锅前插下筷子,果然直立不倒,两锅粥都是一般粘稠。他脸色几度变幻,无计可施,只得哼一声,悻悻然走了。

一群下人们立即抱拳欢送,“司徒大人走好喽!”

宣赫涎着一张脸凑到北斗耳边软语央求:“老婆,你开始讲的那句话能不能再讲一遍?”

“哪一句?”

“就是那句我们夫妻同心同力的话呀!”他眨着眼,用肩膀轻触她一下,“老婆,这可是你第一次用到‘我们夫妻,这四个字,我还想再听一遍!”

她睨着他,不客气地道:“罗嗦什么,还不快去搅你那锅粥,当心煮糊了它!”

“遵命,老婆大人!”他响亮地回答,然后转身去搅粥。

北斗回头走向另一锅粥,眼角扫到众人都在抿着嘴偷笑,立即把脸一板,喝道:“笑什么?干活!”

“遵命,少福晋大人!”众人齐声答,四处散开干活,脸上的笑容却始终消散不去。

北斗低头搅动锅中的粥,只觉脸皮滚烫发烧。她稍稍侧头,瞪了正干得热火朝天的宣赫一眼,暗暗嗔道:“真是,跟他讲道理就一句汜不住,偏偏那句无心之语就记得那么清楚!哼!”

那一句话真的是无心之语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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赈灾赈了二十几天,灾民们才另寻到求生之道陆续离去。

北斗回到店中一算账,这月自然是入不敷出了。资金无法周转,万般无奈之下,只得把店铺都转给别人。

宣赫倒欢喜得很,兴冲冲地拿回一面锦旗,“老婆,快看!”旗上绣着“行善人间”四个金字,正是受惠的灾民们送来的。

北斗却毫无兴致,摇头叹道:“只可惜耽误了这个把月的光阴,岂不是又要从头来过?”

“老婆,你怎么了?”他关心地问,“怎么变得颓丧起来?”

她摇摇头,轻声问:“宣赫,你有没有什么梦想?”

“梦想?”

“就是你想要达成却又一直无法达成的愿望,你想要得到却又一直无法得到的东西。”

“有啊!”他立即跳到她面前,凑上兴奋的脸庞,“就是你呀,老婆!我一直想得到却又得不到的不就是你吗?你瞧,我们成亲都快半年了,可是我除了在受伤的时候被你抱过以外,就再没和你亲热过!世上有哪对夫妻像我们这样的?”

她闭上眼,心中酸酸涩涩,“那么除了这个,还有没有别的?”

“别的?还能有什么别的?自从与你成亲以来,我满心想的就只有你!老婆,让我抱抱你好不好?”他一脸乞求地朝她伸出双手。

她动也不动,淡淡地问:“如果你现在得到我,那么接下来你会想要什么?”

宣赫一听,立即大喜过望,“老婆,你,你的意思是说,我可以跟你……”一双手就往她身上搂来。

北斗一掌推开他,冷冷道:“我是说如果,你接下来会怎样?”

“唉,还是空欢喜一场!如果的话,那么接下来还不就是跟你甜甜蜜蜜如胶似漆,生一大堆小孩,然后白头偕老含饴弄孙!呀,想到这就幸福得不得了!”他合掌满面梦幻之色,只差眼睛里没冒星星了。

她失望叹道:“难道你就没有更高远一点的抱负吗?”

“抱负?升官发财吗?”他满不在乎地摆摆手道,“嗨,我一出生就是堂堂的贝勒爷,还做什么官发什么财?那些普通人辛苦一辈子做到二品三品,看见我还不是恭恭敬敬?”

“你就从来没有想过这世上还有另外一种不一样的人生?”

“是什么?”

如鹰一般搏击长空。但这句话到了她的喉头却又被咽下去,“你不会懂的。”她黯然地摇摇头。心似乎塌下一半,一阵阵抽痛。

“老婆,你怎么了?脸色为什么这么难看?”他担心地瞅着她苍白的脸。

“你知道我有多难取舍吗?”她闭上眼,不想再看到他殷切的眼神,那会让她舍不下,放不开。

“取舍什么?老婆,你今天说话怎么奇奇怪怪的?”

她握紧拳,让指甲深深地刺进肉里。痛楚让她倒抽一口凉气。她咬咬牙,“看来我得想个万全之策让你在最短的时间内月兑颖而出。”

宣赫皱皱眉,“什么意思?”

“皇上万寿宴在即,禅位之争已是如火如荼。而你这一个月来因赈灾之事荒废了学业,我之前逼你读的那些想必也已忘得差不多了,就算再悬梁刺股苦读一个月又如何比得上那些长年浸婬在诗书中的饱学之士?所以……这几天我一直在想扬州那桩案子,越想越觉得疑窦丛生。尤其是那个司徒镜空,我从旁观察多时,越来越了解此人。他看似精明,有时也确会做一些让人捉模不透的事,但事实上他却好像并没有那么聪明。他野心颇大,但稍不小心就形于言表,而且行事急进、好大喜功。朝廷对他的评价言过其实。这样一个人能同时拿到武状元文榜眼着实令人费解。扬州的那件案子他出了不少力,也查到一些眉目。按道理他应会抢在我爹之前向朝廷邀功,而不是把功劳都让出来,但他却偏偏这样做了!为什么?如果我料得不错的话,此案背后一定另有蹊跷,此人背后也一定另有蹊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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