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好,你马上出谷,准备招兵买马。五日后去接应宝物。但不可轻举妄动,一切等本座指令!”
“是!请谷主赐药。”
“拿去吧!”透过门缝,田醉看到段祯从怀中掏出一个瓷瓶,倒出两粒药丸给侍卫,不由心中剧震。那日如雪的话在耳边响起:“要出谷必须吃药。桃花瘴虽不会让你丧失性命,却足够熏晕你。但那药丸却只有谷主才有。”
她正自发怔,门忽地被推开,吓了她一跳。
“木桃?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木菲大为惊讶。
“我,我不是木桃。”田醉嗫嚅道,一颗心仍狂跳不止。
“嗯!”木菲点点头,颇含深意地盯她一眼,转身走了。
“进来吧,你也站了很久了,不累吗?”段祯淡然道,“这些东西是你自己送的还是女乃妈叫你送来的。”
田醉抬起头:“如果我说是她叫我送的,你是不是就不会吃?”
“无所谓!”段祯接过托盘,“我已经很饿了。”就如秋风扫落叶一般,饭菜被一扫而光。
田醉默不作声地站在旁边看着。直到他放下筷子,她便伸手收拾,说:“你继续忙吧!”
段祯却直愣愣盯着她不搭话。
田醉收好又端着托盘出去,到了门口忽转身道:“你既要举事,又为何选在此时接受家法?”
段祯慢慢走近她,伸手托起她的下巴,“云南是九亲王孛儿汗的辖地,此地战乱他必率兵前来镇压。到时不管成功与否,我都会想法叫他还你父亲一个公道。”
田醉咬住下唇,退出两步,转身跨出书房,听他的声音沉沉传来:“现在我眼里见的,心里想的都只有一个人,田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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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到底算什么?她不知道。剪不断,理还乱。
她坐起来,赤果的上身感受到初晨的凉意。
“这么早就起床?再睡一会吧!”段祯的手臂缠上她的腰,“想不想在我肩上再加一个牙印?”
“不要!”她直接了当地拒绝,爬起来穿衣服。
是的,段祯肩上又多了一个牙印,是她昨夜留下的。腥咸的血渗进唇齿之间,熟悉的味道令她想落泪。
原来她真的早已失去处于之身,没有痛楚、没有落红。有的只是无尽的欢愉和重重的失落。
她换了一件外衣,将穿过的外衣和段祯的衣服一起团成一团向外边走去。
“一大早的,你就去洗衣服?”段祯枕着双臂,闲闲地问。
田醉停下脚步,幽幽地道:“我能为你做的,也只有这些。”她手中模到一个硬东西,是在段祯的衣袋里。瓷瓶!她紧张地咽一口唾沫,续道:“对不起,我今天不能陪你一起去。”
“你想去我还不让呢!在家等我回来。放心,我不会有事的!”
“我等你!”
段祯一跃而起,含笑注视心爱的女人翩翩出门的背影。
今天是接受家法的日子。他知道,肯定会很难挨。李吴那个没人性的家伙定会想方设法把每一分痛苦都延长加剧。但此际他一颗心涨得满满的,他自信今天这一关将过得轻松自如。
因为,他的女人在等他回家。
第十章
段祯觉得好痛!
脚痛,背痛,全身每一寸肌肤都在痛。但所有的痛加起来都不及他的心更痛。
田醉走了。他以为会坐在家里翘首企盼他回来的,他的女人走了。
她说:“我等你。”
她抱着他的衣服说:“我能为你做的,也只有这些。”
他想起放在衣袋中的瓷瓶,怪不得!
“阿桢,你的伤口在流血,先包好伤口再去追呀!”王嬷嬷拦住想跃上马的段祯。
“为什么不拦住她?”
“她说她担心你,她说要去看你。我怎么知道她是骗我?”王嬷嬷一脸歉疚。
段祯夺过缰绳一跃上马,立即绝尘而去。
全身九处伤口,臂上,肩上,背上,腿上,都在汩汩冒着鲜血。李昊是个精通人体构造的家伙,每一刀都未伤及筋脉,但刀刀深可见骨。此外他抽鞭的力道虽不算很重,但那鞭却是用牛尾上最粗硬的毛编成,而且饱蘸盐水,鞭鞭都抽在柔女敕的关节之处。李昊真他妈没人性到了极点。
但这些他都不在乎。不过是皮肉之痛,他承受得住,难以承受的是钻心之痛。
眼睛有些模糊。他眨了一下,两滴水珠迎着风从眼角飞向耳后。
桃林近在眼前。他策马就往里冲。但马惊嘶一声,生生刹住脚步。他这才记起忘了服药。也好,或许忘了一切反而更好。
“阿桢,你在干什么?”王嬷嬷策马急驰而至,喊住向桃林走去的段祯,“你没有服药,想进去送死吗?喏,我给你拿来了,吃吧!”
段祯接过药丸,惨然一笑,张嘴吃下去便进了桃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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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醉捧着如雪画给她的路线图往前模索。
“有一条很窄的通道是我们经常走的。你体质不如我们,切记不可走得太急,要平缓地走,浅浅地吸气,否则纵使有解药你也会因呼吸不畅导致晕眩。走了大约七里路就会看见一条小河,丈余宽,可赤足蹚过去。河面上瘴气很少,你可站在河中央休息。接着下半截路就好走多了。”
眼前豁然开朗,到了那条小河。田醉捧着发晕的脑袋奔到河中央,大口大口喘着气。
好舒畅!她抚着胸露出微笑。已经成功了一大半,走过剩下的四五里路,很快就可以见着三少了。三少!
她觉得好兴奋,却又有一丝丝惆怅。为什么?
后颈传来森森凉意。她一回头,段祯!
他一步一步靠近她。河水漫过他的足躁、小腿,鲜红的血渗开来,随河水淌走。
“你,你怎么流了这么多血?你为什么不包扎一下?”田醉着急地问。他的白衣被染得血红,触目惊心,刺得她的心生疼。
“你也会在乎?”段祯嘲讽地一笑,“如果我失血死在你面前,你会为我掉一滴泪吗?”
“不管怎样,先把伤口包好再说好吗?”田醉把他拉到岸边坐下,月兑掉血衣,沾河水为他清洗伤口。
“身上有药吗?”她问。
“没有!”
“那么先包上,你快点回去上药吧!”她月兑下自己的外衣,用力撕成一条条。
“你呢?你跟我一起回去吗?”他紧盯她双眼。可她却回避着他的眼光,只埋头为他包扎。
“你非走不可,是不是?”他问出最不想问的。
她不回话。包好他的胳膊,接着肩膀,然后是腰,最后两条腿。
大功告成。她拍拍手笑道:“你现在就像个大肉棕。”
“嗯。”他点点头,“很好笑。”脸上却无一丝笑容。
田醉在他身边坐下,深吸一口气。“我七岁丧父,娘带着我投奔亲戚,可是却无人收留。后来辗转流落到宁青县一个村子,那里没人认识我们,娘说就在这住下吧。于是就住下了,娘给人浆洗缝补,我偶尔帮帮忙。原以为就可以安心过日子。谁知那日突然死了一个小孩,村里人就说娘是黑煞星,会克死人。接下来的每一天都像生活在地狱。直到有一天,我被一群小孩围攻,我遍体鳞伤趴在地上,以为会就此死去。然后突然间来了一位大哥哥,帮我打跑那群小孩,告诉我他会保护我。还说要保护我一辈子,等我长大了就娶我做新娘子。我说好,我要做大哥哥的新娘子。然后他送我回家,给我买许多好东西,又陪我玩。那真是我最快乐的一天。
“可是,他却没有实践他的诺言。第二天,他就走了。我重又坠入地狱,甚至比以前更惨,因为没过多久,我娘也病死了。我成了乞丐,到处流浪,甚至跟野狗抢东西吃。每到夜深人静的时候,我就想大哥哥什么时候来接我。我常常会饿得睡不着,但我却拼命逼着自己睡觉,因为梦里会有大哥哥抬着花轿来接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