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噫!你以为没有师父的教导,就凭你自己,小郅那死小子会对你死心踏地?还有旃辰那小子会对你推崇有加?哼!还不都是为师的功劳!”血郎中昂起头,不可一世。
“那师父你跟我一起去边疆找他,就可以看到这封信了!”家乐故意说。
“免了免了!”果不其然,师父连摆手,敬谢不敏,“我才不去那鬼地方,你自己一个人去吧!对了,小郅那家伙在郭将军手下做参将,现下率兵驻守玉门关,你却那找他吧!为师还有个病人正等着呢!这就走了!”他脚底抹油,溜得飞快。
家乐轻抚胸口的玉龙块,心已飞向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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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门关!
羌笛何需怨杨柳,春风不渡玉门关。
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春风自然不会来了!
家乐抹抹额上的汗。正午的太阳炙得人直冒烟,到了晚上又寒气逼人,真应了当地人一句话:“早穿棉袄午穿纱!”
夜宿盘龙镇。
自上月停兵休战以来,原本萧条的小镇马上就热闹起来。
镇虽不大,只有一条街,却灯红酒绿,在这偏远的关外显得格外繁华。
家乐为行动方便,早已作了男装打扮。她本就嗓音低沉,加之肤色稍黑,又因连日奔波,满脸风尘之色,竟是谁也看不出她原是女人。
这会她一身青布衣衫,牵一匹瘦马,走进镇上最大的望月客栈。
小二迎上前来问:“客官是吃饭还是住店?”
“住店。”
“本店只剩一间上房了,客官是……”小二见家乐衣着寒酸,马又瘦,是以有此一问。
“带路吧!”家乐一挥手,“马要好生喂饱!”
“好咧!客官尽避放心,包您满意!这边请!”
家乐进了房,倒也舒适于净。梳洗一番,便下楼吃饭。
罢吃两口,便见嘈嘈杂杂进来一批人。两名大汉与两名小厮护着一位文弱公子。
掌柜一看来头不小,点头哈腰迎上去:“少爷是吃饭还是住店?”
“给我们家少爷准备一间最好的上房!”一大汉高声道。
“这——”掌柜一脸为难,“小店已经客满,实在是对不起!”
“叫人腾出来!”
“这、这不好吧?”
大汉一拍桌子,怒道:“知道我家少爷是谁吗?说出来吓人一跳。我家少爷是郭将军的公子!如果不是托郭将军的福,你们一个个能坐在这里喝酒吃肉吗?”
他四面一指,“识相的就赶快腾一间出来!”
掌柜一听,吓得冷汗直冒,连忙打躬作揖:“小的有眼不识泰山。郭少爷请先这边坐,小的马上为您腾一间上房出来!”一边扬声喊:“小二,上茶!好酒好菜伺候着!”
他环顾一下,见家乐最不起眼,便走到她桌旁,陪着笑脸:“客官,您看这……是不是劳您大驾,屈尊到对面客栈?这一餐就算小店请客,您看如何?”
家乐虽不愿生事,但如此也未免欺人太甚了。这一路行来,听得人们说起郭将军,无不竖起拇指,交口称赞他的才干与为人。可为何他的公子如此嚣张跋扈?
家乐头也未抬,只继续吃饭。
掌柜脸上挂不住了,有些不悦:“客官!”
忽地角落桌旁一老者喊:“掌柜的,我退房!”
掌柜回头一望,连忙一造声“是是是是”,奔了过去,欢天喜地结了账,又叫小二去收拾,然后恭恭敬敬地引郭少爷上楼。
家乐看他的背影纤细苗条,弱不禁风,分明是娇滴滴的千金小姐,哪里是什么少爷。
那位郭小姐带着两名同样女扮男装的丫环就住在家乐隔壁。家乐耳力好,一板之隔,呼吸声几乎可闻。
她摒除杂念,平心静气,准备休息。恍惚中,“龙郅’两字跳人耳中,声音温柔婉转,有若黄莺出谷。
她心中一跳,忙竖着耳朵听。
“爹爹不知搞什么鬼,明知我来投奔龙郅哥哥,还把他召回,害我白跑一趟!”应是那假公子真小姐说。
“龙公子大概已经到将军府了。不知城里出了什么大事,将军竟用加急公文召回龙公子!”
“我们早点歇息吧,明天一早好赶路!”
静了一会儿,又响起一个声音:“小姐,你真的一定要嫁龙公子?夫人恐怕会不高兴!”
“是啊,小姐。其实表少爷也不错,人长得英俊又有才气,虽然家世普通,可是前途无量啊,为什么你就是不喜欢呢?”
“我也知道表哥不错,可是他已经有心上人了,我又怎能拆散人家?”
“可是夫人身体不好,不能生气呀!”
“哎!我也知道!要不是怕正面跟她起冲突,我又何须离家,如今弄得这么狼狈广“小姐,你确定龙公子他一定会答应这门亲事吗?”
这位丫环问得倒是直接。
“死丫头这么瞧不起我!我是相貌不佳还是无才无德?何况若由爹爹亲自提亲他又怎会拒绝?不是跟自己前程过不去吗?”
家乐听到这如何睡得着。站起来走到窗前,遥望天空一轮明月,度过出门以来第一个无眠之夜。
天刚蒙蒙亮,郭小姐一行便启程了。家乐骑着她的瘦马,远远跟在后头。
日落时分,到了梁州城。
城门检查得十分严格。士兵们神色凝重地仔细搜查来往之人,甚至盘问祖宗三代。但奇怪的是有出无进,而且出城之人个个都是一脸菜色。
家乐想起了自己的女子身份,若被士兵搜身岂不亏大了。正犹豫着该不该进去,看见墙根下一口水井,索性先解了渴再说。便下马走到井旁打水。刚把吊桶提出来,忽被人喝止:“不能喝!”
她一回头,是个一脸正气的少年军官,急步向她走来,一把抢去吊桶,说:“这城里的井水被下了毒,喝不得!”
原来如此,怪不得城门戒备森严。
她掬起一捧水,凑到鼻下闻了闻,又伸出舌尖点了一下,问:“中毒之人有何症状?”
“上吐下泻,浑身乏力,二十个时辰内必死无疑,死时浑身抽搐,口吐白沫。”少年军官虽不明所以,仍据实回答。
家乐点点头,心里已有了谱:“贵城有没有醋庄?”
“有!”
“储量大不大?”
“应该足够全城食用半年!”
“好极了!我有办法解毒!”
“真的?”少年军官欣喜中带着无法置信。
“以项上人头担保!”家乐有十成把握。
“好!请立刻随我进城,面见郭将军!”
家乐跟着少年军官走在城中,一路看着不少百姓中毒的惨状和一辆辆远从百里开外拖水回来的马车,想着自己竟在这种状况下与龙郅重逢,不由百感交集。
忽地一户人家又传来哭叫声,家乐心中一凛,着急说道:“领我去最近一家药店,再去醋庄。先解了毒再见将军不迟!还有,赶快派人挨家挨户通知,中毒之人须大量喝醋,并且把他们全都集中到一起。另外凡是稍通医术的人都要请出来,准备施救!”
少年军官员将信将疑,但事已至此,也管不了那么多,还能再坏到哪里去呢?忙叫了几名巡逻的士兵—一吩咐下去,便领家乐急驰而去。
家乐先去药店抓了一大堆药,然后进了醋庄,大声命人开坛取醋。
众人一听是为解毒,不敢迟疑,听从家乐指挥开坛、加药、生火、煎醋。
几个大炉子生了起来,房里热得跟蒸笼似的。家乐来回照顾火候,热得满头大汗。
这时,门外又进来一批官兵,家乐忙得没空抬头,只听得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有什么要帮忙的吗?”她随口吩咐几句,立时,一队人马便忙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