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雾惜皱着眉:“看起来似乎很简单,真有效吗?”
家乐手中长剑一挥,“喀”,一截树枝应声而落。她捡起来,随手削个剑形。
然后把长剑抛还给宫雾惜,说:“你来试试!”手握木创,也不造势,只随便站着。
爆雾惜不敢小看了她,握着宝剑,挺身而上。
家乐并不与她正面交锋,捏一个“缠”字诀,四面游斗。一把木剑仿佛变成软鞭,缠得宫雾惜无法月兑身,只得随她游走。
忽地家乐凌空跃起,回身一击,点中官雾惜虎口,“呕嘟”,长剑坠地。
爆雾惜站了半晌,看看地上的剑,又看看家乐,问:“为什么,以你的身手,为什么甘愿屈居于这深宅大院之中?”
这个问题,连家乐自己都没有答案。为什么?他问自己。
“我们一起走吧!做一对巾帼英雄,流传青史!”
爆雾惜大力耸踊。
家乐摇摇头:“人各有志。你要杀敌报国,我却不愿为国家工具。何况医者父母心,我又怎能眼见别人在我手中死去?”
说罢转身离开。宫雾惜拾起剑紧跟其后。
“我发现你变了不少,以前你不会一次讲这么多话。而且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就觉得你推独对我青睐有加,为什么?”
因为只有你不虚伪!可这句话却在家乐心里并未说出来。
爆雾惜不满地嚷:“你又这样了!每次别人一问到你心里的话,你就守口如瓶,为什么老是这样封闭自己呢?难道敞开心与别人交往不是很好吗?”
家乐站在自己房门口,回头道:“今天这套剑法就当我送你的礼物,你好自为之。明日我不再送行了!”
说完进屋,掩上门。
爆雾惜气恼地跺着脚,却无可奈何,只得回去睡了。
家乐躺在床上,久久无法合眼。
为什么甘愿屈居于深宅大院之中?为什么老是封闭自己?为什么?
或许当一切成了习惯,就无力去改变什么了!
外面传来微微风声。不!是夜行人。
家乐不动声色,静静等着。
夜行人翻墙而人,停在门口——“叩叩”,居然敲起门来。
家乐起身开门。月光下,一个身着青衫、剑眉朗目的年轻男子含笑而立。
是谁?不认识!家乐皱起眉,疑惑地看他。
年轻人咧开大嘴微笑:“我就知道你不认识我了!
当初我破衣烂衫、满脸胡子出现在村里,村民们见了都纷纷走避,还以为是强盗来了。没办法,我就只好变成这样了!”原来是龙郅那个家伙,没想到他胡子掩盖下的面孔如此俊秀。
“有何贵于?”家乐问。
“我在山中木屋备了好酒好肉,等你一叙!”
“我不会去!”家乐不感兴趣。
“我等你,你一定要来!你不来我就一直等下去!”
龙郅面色凝重地扔下这句话,又循原路出去了。
家乐回屋,关门,落栓,上床躺下,扯过被子盖好,又拉上来蒙住头。一会觉得憋气,把被子掀开,翻一,叹一口气,又翻一,叹一口气,忽地坐起来。
为什么老是封闭自己?难道敞开心与别人交往不是很好吗?
她换上一套轻便服装,推开门出去。望了一眼出庭院的拱门,摇摇头,也和他一样,高来高去。
木屋,一灯如豆。
龙郅坐在简陋的桌旁,微笑地看她落座。桌上只放了一个酒坛和一整只烤乳猪。
家乐问:“这就是好酒好肉?”
龙郅拿出两只大海碗,注满酒,又扯一只蹄膀,塞到家乐手中:“大碗喝酒,大口吃肉,人生一大乐事耶!”
家乐咬了一口,鲜女敕多汁,不由得胃口大开。
龙郅也扯了一只蹄膀,两人相对大啖。
他咽下嘴里的肉,咕嘟嘟灌一碗酒,拍着桌子唱:“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撙空对月。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
又倒一碗酒,高举着碗:“我们虽没有金樽,却有瓦樽,将就将就!”一仰头,喝干,倒有一大半酒在衣服上。
他放下碗,又续唱:“烹羊宰牛且为乐,会须一饮三百杯,三百杯!咦?你怎么不喝?这酒可是珍藏三十年的桂花酿,得来不易,不可不喝!”
见家乐眨也不眨地盯着他,忽地站起来,走两步。
摆一个姿式,回头道:“是不是我太过英俊滞洒,你看得人了迷,所以连酒都忘了喝?”
真是不要脸!家乐心里暗骂,低头喝酒,掩饰唇边的笑意,可眉梢眼角风情毕露,却掩饰不了。
龙郅痴痴望她,暗叹一口气,坐圆桌前,不再借酒装疯,面色一整,道:“我知道你不会问,索性我自己都说了算了。在下龙郅,二十有五,家住扬州,上有老,下无小,家中有二十七八个女人。”
见家乐眼睛突地瞪大,连忙摆手道:“不要误会,这二十七八个女人包括一个外婆,三个姨婆,一个老妈,七个姨妈,再加上十五六个姐姐表姐。”
家乐觉得稀奇:“只有女人吗?”
“是啊,只有女人!其实从我外婆起就开始招赘,一直到我姐姐们,其间也生了不少男丁,可是男人们受不了家里这么多女人,一个个都跑啦!只有我最小,没来得及跑掉,受了整整二十年的非人折磨,终于在一个月黑风高的晚上,历经千辛万苦,逃离魔窟。啊!
万幸啊万幸!要不然你今天就看不到我了。即使看到,也是皮包骨头,不成人样!”
家乐才不信他胡说八道:“有这么可怕吗?”
“怎么没有,简直是人间地狱。女人是老虎,吃人不吐骨头!当然,不包括你!”他一时失言,连忙澄清,又接着诉苦。
“我家那些女人都是恶鬼投胎!成天把我呼来喝去不算,还没事拿我当靶子,练习箭术;自己在外边闯了祸又一股脑推给我去收拾!唉!她们的罪行,简直罄竹难书。”
家乐好笑地看着眼前这个义愤填膺兼手舞足蹈表演的大男人。
他忽地停下来,埋怨地说:“你也该配合我问两句嘛,这样我讲起来才热情高涨啊!”
家乐点点头,从善如流:“那后来怎么样了?”
“后来我就去杭州投奔我祖父。祖父说好男儿志在四方。我就志在四方了!都说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果然不错!我四处闯荡,认识不少朋友,却也结了不少仇家。”
“那天我受伤便是因为得罪了金钱帮,他们无恶不作,专干洗黑钱的勾当,被我挑了一个分部,结果惹火了那该死难惹的钱帮主,率一干帮众追杀我。嘿嘿,也被我躲了三个月。直到那日在京城不期而遇,我跟他们厮杀了三天三夜,终因寡不敌众被砍成重伤。我拼着一口气乘夜逃上这深山老林,心中还担心他们会循血迹找上来,幸亏一场大雪救了我!”
家乐从不沾酒,这时喝了小半碗,已觉醺醺然,听他说到这里,噘起红唇不满地道:“什么大雪救了你,明明就是我救了你!”
“是,是你救了我!”龙郅深深地凝视她,伸手拿过她的碗。
“你喝醉了!”他说,把碗凑到唇边,一饮而尽。
家乐趴在桌上瞅他,嘴里有一下没一下地嚼着肉。
“你呢?”他问,“说说你自己吧!”
“我?”她指着自己的鼻子,浑浊的脑袋似乎啥也记不起来。
她抚着额使劲地想。
有记忆的时候是几岁呢?四岁?还是五岁?娘带着她住在太原乡下牛家村,嫁给村里的财主当第五个小老婆。
财主看上娘说是因为她大好生养,结果娘的肚皮始终没有消息,请来大夫一看,才知不能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