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个小时的飞程里,大概只假寐了三、四小时,这何尝不是他的新纪录!
第一次,朱利叶对他的好心,给予感激的一眼。
回想起来,要不是有他斗嘴,十四个小时恐怕更难挨,而且他一直都很照顾她也是事实。
对于朱利叶感激的眼神,梵尼西倒是微微挑起了眉,感到有些意外。
毕竟在这趟飞程里,不管帮了她多少忙,他可还没见过她丝毫的善意。
话虽如此,梵尼西对此意外也没多说什么,对前来询问他们是否0K的空姐说没事以后,便直接扶她下了飞机。
出了关,到领行李的地方,朱利叶一直任由他搀扶着。
梵尼西很意外她变得如此“温顺”,一点也没拒绝他伸出的援手。
但,其实朱利叶的脑袋已一片空白,根本连扶她的人是谁都搞不清楚了,更遑论去拒绝扶她的那只手。
她只知道自己头晕、想吐、难受死了;下了飞机,只是舒展了她的四肢,未能立即抒解她身体上的不舒服。
噢,老天!她好像快昏倒了……
当朱利叶正这么想的时候,整个人已经瘫软在梵尼西的怀里。被她吓着的梵尼西,情急之下放掉手中所有的东西,才勉强及时抱住她的身体。
“Hey!”刚打算要找个地方让她坐下,问她名字便要去领两人行李的梵尼西,这下子其的慌了手脚,不知该拿说昏就昏的她怎么办才好。
他摇了摇朱利叶,她却一点反应也没有。
好歹也撑住十四个小时了,为什么选这节骨眼昏倒啊?
梵尼西望着怀中脸色惨白的病美人,在旁人关注的眼神和询问中,不由得打从心底深深叹息。这下可好了,他连她叫什么名字都还不知道呢!
啧,情况好像愈来愈惨了。
第二章
原来,她也有无语问苍天的时候。
平常身体健壮的像条牛,她想都没想过自己会有意识不明的时候。在救护车专有的刺耳声中醒来,望着和她脸色一样惨白的救护车车顶,朱利叶突然想起和死党们一起走过世界各地的旅行,不由得有深深感触。
出门在外还是要有伴,有旅伴是美好且让人安心的。
以往都能乘兴出外、乘兴而归,不正因为不管出了什么状况,大家都能互相照料、想办法把状况处理掉吗?虽然她绝对相信,只要打几通电话,身在各国的五个姐妹淘,绝对会在最短的时间内赶到巴黎来。
可是,她还不到快要死掉的程度。
只是一时撑不住昏倒而已,就把她们几个从世界各地叫来看她可怜兮兮的模样,想想挺丢脸的,还是作罢吧。巴黎好歹也是她熟得不能再熟的地方,爸妈现在也在巴黎,她的处境还不算太可怜。
“你醒了……咦,你在哭啊?”
抱她上救护车,并一路相陪的梵尼西,很高兴地发现她终于清醒过来,总算有机会问她名字,看她在巴黎是不是有什么亲人朋友,可以先行联络赶来;随后又看见她滑落两颊的泪水,感到十分诧异。
一醒来就哭,不会是哪里很不舒服吧?他有些担心她又会昏过去。
一时软弱,被无助的心情影响、朱利叶的确出乎自己意料之外,掉了两滴来不及阻拦的泪水;然而,从没在人前掉过眼泪的她,竟然在一个可说全然陌生的男人面前掉泪,自然让她更觉得别扭。
“不要你管。”她硬生生回道。
想抬手擦去泪痕,可恨她的手一点力气也没有,完全抬不起来。
下一秒朱利叶才发现,梵尼西竟握着她的手,而且似乎一直都握着。
话说回来,她可是因为没力气甩开他的手,也没力气骂他要他放开,所以才任他占便宜的喔。总之,她绝对不是因为莫名其妙从内心深处涌出的感动,才一时傻住的……
绝对不是啦!
“你别哭啦!我没学过怎么哄女人耶。”梵尼西局促不安的模样,的确像是没哄过女人的样子。
“我没哭,也没有要你哄我。”死人头,不会哄人,也不会识相点当作没看见!朱利叶软趴趴的语气少了分力道,难以表达不悦,眼神倒是瞪得够用力,索性否认自己。
“好,你没哭,是我看错总行了吧。”察觉她的别扭,梵尼西不想在救护车上和病人争吵,继而让救护人员用不以为然的眼神批判,所以并不坚持拆穿她睁眼说的瞎话;甚至他干脆伸手把她脸上的泪痕都抹掉,好心地替她粉饰太平。
不会哄女人,可是他听得懂“人话”。病人最大,她高兴就好。
然而,他这过于明显的举动,却让她苍白的脸庞涌上淡淡血色。难堪不已地躺在救护车上,连转身不去看他的力气都没有,朱利叶从未觉得如此尴尬。
可恶,他摆明在消遣她嘛!
包可恨的是,她只能像是待宰的鸡鸭任人消遣!连大吼大叫的力气都没有,她哪来的精力跟消遣自己的人对战,好好的反将对方一军。她可是“朱利叶”耶,竟然因为身体不中用,让男人占便宜占到她头上来了!
真是窝囊呐!
“希望是因为种族不同,我们才会如此沟通不良。”梵尼西似笑非笑地将他始终握在手心的左手放下,突然觉得她这人还满好懂的。
不是吗?她的心事都写在脸上了。
连纯粹的好心,都能被她误解成恶意的消遣,他已无话可说了。
无所谓了,反正萍水相逢一场,缘分仅止于今天。
朱利叶挤出力气,有些用力的看着一个人在那儿感慨不已的梵尼西。最好他那些莫名其妙的话里头,没有任何关于种族歧视的涵义存在。
否则,两人就别狭路相逢。
“你在巴黎有亲人在吗?”没有注意到她眼中的敌意,梵尼西兀自问道。
何必在意?眼神杀不了人,她再用力瞪也没有用。在他看来,白费力气的人恐怕比较辛苦,对方肯定是不痛不痒。
朱利叶轻轻点了头。
“联络得上吗?”他又问。
朱利叶又点点头,开始有点明白他问这些话的意思,继而莫名地生起气来。纵使是不相干的人,可是他现在丢下她,不会太过分了吗?说起来,在亲人出现以前,她唯一熟悉、比较可以依靠的人,也只有他了啊。
结果,他却打算丢下她一个人不管。一点人类该有的同情心都没有!
“既然这样,你介不介意我下车先走一步?”梵尼西证实了她的猜想。
本来,他下飞机就还有事要去忙,为了她昏倒才拖延至今。
还没通知早约好的几个人,得快点跟他们联络,否则他们说不定以为他一下飞机就被歹徒给掳走了,恐怕会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
这女人都有力气瞪他了,应该不会再昏过去一次吧。
“不介意,多谢你的照顾了。”朱利叶冷冷地回答,意思意思道了谢。
在父母赶到之前,得一个人孤伶伶等待,让她有点害怕。
不能把所有的情绪都推在生病上头,可是她真的认为是因为病了,自己才会变得如此不中用,一点也不像原来勇敢自信的自己。
梵尼西对她的冷漠不予置评,也没傻得以为她真的心存感激。
那点言不由衷的感激不要也罢。
“这是我的名片,如果没找到你的家人,就打电话给我吧,到时看看我能帮上你什么忙。”虽然她一直不友善,一点也不懂得感激他的帮助,梵尼西还是掏出名片塞在她不怎么情愿拿的手中,省得她要是没找到家人,连求助的人都没有。
这可能是他对她仅存的好心。
对一个陌生女子,他已经付出过多的同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