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不动了是吗?”像是在对自己说话,月衍说着就将她拦腰抱起。
“啊”──身体一腾空,她不禁轻呼出声,双手吓得迅速攀住他的身体。
“你要用走的?”月衍低头问着怀中的她。
要是她能走,他就不用抱她了。
“不要﹗”柯夜心本能地快速摇头。
她的双腿早就走痠了,才没笨到放弃比较舒服的选择。别说这里是荒郊野外,这方圆百里也没半个认识她的人,娘亲和哥哥们又不在﹐她哪会去管什么礼俗教养。
瞥她一眼,月衍没说什么就往前走。他要去找今晚落脚的地方。
不再矜持的柯夜心将头埋进他胸口,听着他沉稳的心跳声﹐累惨的她就这么缓缓睡去。
混沌中,她发现自己很喜欢这种踏实的感觉……
若能一辈子赖在这个港口,也不错是不?
*****
烤肉的香味溢散,撩拨沉睡中的柯夜心。
动动鼻子之后,她渐渐醒来。
张开眼,她揉了揉眼皮往四处张望,打量一下自己身处的破庙后,视线最后落在蹲在破庙门口烤野鸟的月衍身上。
昨晚她在他的怀里睡着了,显然他找到这间破庙作为棲身之所。
“醒了﹖”试了试烤鸟的热度,月衍朝她望来。
点点头,她仍是睡眼惺松的模样。
“你在烤什么东西﹖好香喔……”向来以解決民生问题为第一的柯夜心,注意力很快就被食物所吸引,立即半爬半拖着身体朝他移动。
“鸟。”收回视线,他的回答很简短。
“可以吃了吗?”精神一来,她几乎全醒了。
“可以吃了。”黑眸一转,半蹲跪的月衍故意道:“可是没你的份。”
“为什么?”她立即跳起来,大声抗议。
开玩笑,她的肚子早饿翻了,没喂点吃的东西进去哪行﹗
“因为”──瞥她一眼,月衍冷冷地道:“这是我打的鸟,是我的食物﹔你要吃东西,自己去想办法。”自己的食物自已张罗,多么天经地义的道理。
无疑地,他是故意在刁难她,就看她有什么办法。
“自己想办法──难道你要我去捉鸟?”她不敢相信地大叫。从小就娇生惯养,只管茶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她哪会捉野鸟?
他烤了三双野鸟,竟然小气得连一只都不让她吃﹗
“是又如何﹖”想来也没什么不对,他没有义务管她死活、又要管她三顿温饱?压根儿就没这个道理,她是该学着自力更生。
万一他有个意外……她总能照料自己。
“自己捕鸟就自己捕鸟,我就不信捉不到半只笨鸟。”看见他轻视的眼神,摆明认为她连一只麻雀也捉不到,她当场豁了出去,想也没想就往外冲。
“也只有笨鸟才有可能被你捉到。”看着她冲出庙门的背影,月衍不禁摇头轻叹,实在对她一点信心也没有。
还是把鸟烤好,等她回来吃好了。
*****
饼了会儿,月衍突然有极不太对劲的感觉。
犹豫几秒,他立即丟下烤野鸟,起身往外头走去。
“柯夜心﹗你在哪里”──遍寻不着她的身影,他开始拉开喉嚨喊人。
可是,他没有听到半点回应的声音。月衍开始隐隐地感到不安,那丫头该不会遇到兇禽猛兽,真的被叨走了吧﹖
加速搜寻的脚步,他甚至攀上树头四处远眺。
隐隐地,他似乎听到流水声,想了想便朝声源处飞馳而去。
不久,他发现一条小溪,跃至高岩往下观望。
“救命……咳……”失足落水的柯夜心,看见月衍在高处的身影简直喜出望外。她以狗爬式的姿势在水中挣扎着,试着引起他的注意力。
想求救,偏偏呛了好几口水,她实在发不出什么声音。
她不行了……
当真天要亡她?救星近在眼前,她却求不来……手脚早已无力发软,她再也撑不下去,在昏迷前,她朝他绝望地投去一瞥,就这么沉入水底。
终于,月衍还是发现了她,立即跃下高岩,入水将她提了上来。
很快地,他们已经在陆地上。
“夜心,醒醒……”拍了拍她的脸颊,月衍试着唤醒昏迷的她。
然而,她的脸色死白,仍旧毫无动静。伸了两只手指摆在她鼻孔前头,发现她已完全没有鼻息,月衍的脸跟着刷白。只考虑一秒,他便将怀中的她平放在地上,以內力将积水逼出来,直到她的呼吸顺畅为止。
好不容易她终于能重新呼吸,月衍才松了一大口气。
“咳咳……咳……”吐了几口水,她开始猛咳。月衍将她扶起来,轻拍她的背,试着让她舒服一点。好一会后,她却剧烈地发起抖。
脸一沉,月衍将她橫身抱起,飞步直往破庙而去。
第四章
昏迷不醒的柯夜心,发烧了整整两天两夜。
月衍寸步不离地照顾她,捡回足够的木材﹐持续让火温暖整间破庙。
“唔……”她在睡梦中动了动。
一听见她的申吟,打盹的月衍立即张开眼﹐小心翼翼地看着她是否醒来﹐伸手查探她的高烧退了没有。
“夜心?”他轻唤。
“唔……不要……”柯夜心转了转头﹐突然抬起手,紧紧抓住他的手低吟。
“醒醒,没事了。”他试图唤醒她。
“不要不要……救命……”没有醒来,她反而猛烈摇起头来。昏沉沉中,她觉得身体不断往下坠,像是腾空坠往无底的深渊。
“没事的,别怕……别怕……”月衍叫不醒她,无计可施之下,只好将她整个人揽进怀中,轻拍安抚她。
她的体温仍居高不下,让他觉得很不放心。
早知道,他就不该让她去捉野鸟……意识到自已对她的过度在意,月衍猛然一震,讶异地瞪着怀中双颊烧红的容颜。
经过两天,他才发现自己对她的关心超乎常情。
心疼……见鬼了,他竟然会为这个小丫头感到心疼?他是哪根筋不对了,一个原本素昧平生的丫头,就算病死了也不关他的事才是。
难道这些日子的相处,真让他们培养出什么鬼感情不成?直觉地,月衍想丟下怀中的人儿,就此一走了之﹔挣扎了许久,他终究没有这么做。
天杀的,一个丫头岂是他该招惹的麻烦?
身负重命,他根本不该和女人──扯上关系。
“为什么……”望着怀中的人儿叹息﹐他不禁喃喃自问。他想问的事不外乎””为什么该死的老天爷,会让他遇上她?
柯夜心突然张开眼,月衍沉凝的酷脸直落入她眼底。在他以为她已清醒时,感到莫名安心的她又沉入梦乡,不再感到害怕。
凝视她略显苍白的睡颜,月衍深深叹了口气。
难道真是天意……
*****
当柯夜心再度醒来时,已不见月衍的踪影。
为何……她不在破庙里了?在柯夜心感到惶恐不安时,一名中年妇人推开竹门而入,手里捧着一碗热腾腾的白粥,露出欣喜的笑容。
“姑娘,你终于醒了。”妇人走向她,高兴地道:“大夫说你没事了,也该醒了;可是见你一直没张开眼,还真令人不放心呢。”
“我……”
“来来来,趁热把粥喝了。”
“请问……”柯夜心有些招架不住熬人的热络。虽然烧退了,她仍感到昏昏沉沉,抓不稳头绪,没看到月衍让她极度不安。
“喔,你找你相公是吧?”妇人了解地笑问。
“相公﹖”换她迷糊了。
未出阁的她,可是货真价实的黄花大閨女,哪来什么“相公”﹖要是她有个相公,岂会被她狠心的娘亲踢出家门,落得有家归不得的悲惨处境。
“别担心,你相公跟大夫进城去帮你抓药了,不要几个时辰就会回来。”妇人坐在床边拍拍她的手,迳自微笑解释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