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炎的午后正是梦周公的好时机,没理由在这蘑菇。夏再度打了个呵欠,泪眼朦胧地往书房走去。那把桃木做的贵妃椅用来睡午觉再适合不过了……喝!鼻尖突然撞上的宽阔胸膛让夏吓得退了一步。喝!罢刚还好端端坐在沙发那儿的男人,怎么突然跑到她面前了?而且——还真高得惹人生厌!
“夏小姐,这样避而不谈是解决不了事情的。”高大健硕的躯干温柔地散发压力,浑厚低沉的嗓音更是磁得像要勾人魂魄。
夏又退一步,不悦地瞪著他。这人真是活月兑的午夜牛郎的料!就连挡个人下来,也要倚墙优雅地交叠双腿,用那种像在舞会邀舞的姿势!
“不肯解决事情的是你们吧?”她眯起眼。“我相信我已用尽‘各种方式’明确地拒绝过了。”
“但我们依然非常希望夏小姐能接下海潮这个CASE。”柏宇彻扬起迷人的微笑,技巧地站到她身旁,将她往客厅的方向带。“别站在这儿吧?到客厅谈会比较好些。”
去!看来她今天是别想睡午觉了。夏暗暗嘀咕,回身迳自从冰箱里拿了罐饮料,然后走回刚刚离开的懒骨头前,双腿盘起,喝著冰凉的饮料,用大咧咧的舒适姿势倚坐著。
见她妥协,柏宇彻微笑,从厨房里又拿出一个瓷杯,重新注入热水,坐到她面前。
比起属下们的惨况,他现在还有水可喝的景象可谓是好上太多了——虽然,水得自己倒,之前还喝了口加了料的茶。
他双手交叠置于膝上,微倾上身,开口前,习惯性地漾起微笑。“夏小姐……”
“别叫我夏小姐,听了很刺耳。”夏打断他的话。去!没事挂著那甜死人的笑容干啥?“叫我小……”小?那更怪!她烦燥地甩甩头。“反正你有话直说,说完就直接走人。”
即使如此无礼的对待,柏宇彻俊傲的脸上依然带著淡淡的笑意,他倚向椅背,看向她。“你听过变色龙钻石吗?”
“嗯哼。”夏不置可否地哼了声,拢了拢一绺落在颈侧的发丝。
变色龙钻石,顾名思义,此种彩钻具有光色性及热色性的特殊性质,只要将之置于暗处数日或稍稍加热,它就会呈现黄至橙黄的色泽,而再将之暴露于光线约一分钟或冷却至室温的程度,它就会回复原本的色泽。此类钻石在彩钻收藏者群中,是十分炙手可热的。
她若连这也不晓得,她待在纽约那些年也就白过了。
“一九九五年时,宝石学及宝石学季刊曾发表过一颗变色龙钻石。”柏宇彻用他独特的魅力嗓音陈述道。“重达三十八克拉,为绿蓝色椭圆形的深彩钻,在长波紫外线下会发出黄色萤光和蓝色云状物,在穿透光下展现出强紫至蓝色的色彩。”
“我看过它,别对我上宝石学。”再一次,夏没耐性地打断他的话。对上他投来的目光,她附上一句补充。“看过季刊上的它,OK?”那颗彩钻很稀奇,因此过了这么多年,她依然记忆犹新,记得她那时还盯著季刊上的照片盯了一整天,沉在那片深蓝里,连魂都没了。
只是——这个牛郎跟她提这做啥啊?她不耐地瞥了他一眼。
“我希望你能帮我将它设计成坠子,做为海潮的镇店之宝。”他由西装暗袋取出一张照片,放在桌上,照片中的蓝色钻石清澈透然,宛如大海一般深邃。
设计它?夏拿起那张照片,有些许怔然。即使只是平面的摄影,那股子湛蓝依然沁入人心。她那时曾想过谁会有此殊荣,能为它绘出设计图,将它做成首饰,但从没想过,那个人居然会是她!
她进入宝石设计业不过两年的时间,他居然放心将这么稀斌的钻石交给她……等等!
找她设计它的是他?还是海潮?
“你是海潮的人?”夏狐疑地看向他。
“没错。”柏宇彻笑著颔首。
“可是你刚是说你希望……钻石是你的?”她皱起了眉。
“没错,它现在命名为‘海潮之声’。”唇畔的弧度愈加上扬。
最终结论在脑海中成形,夏看向他,双眼眯起。“海潮也是你的?”
“柏宇彻,海潮所有人。”他拿出名片置于桌面。
夏没动,只是怔怔地看著那张照片,然后闭上眼沉思,眉头紧蹙地锁著,似在天人交战。半晌,她睁开眼,将手中的照片放回桌面,连著那张名片一并推回他的面前。
“我不会接这个CASE的。”
“我以为这样力钻石该是每个设计师所梦寐以求的。”方才她眸中闪耀的狂热光芒不可能是他错看。
“那当然。”夏淡淡挑眉,站起身,拂平T恤上因躺倚所产生的绉折。“但它却触犯了我最大的禁忌。”“什么禁忌?”
夏看著他,缓慢清晰地说:“我讨厌有钱人,而它,正好也必须是个有钱人所持有。”她眼梢一弯,朝他露出一个甜美娇媚的笑容,倏地大喊。“‘那斯达克’,送客!”
所有的对话在长毛大狗的汪汪声终结。
第二回合下半场,最后依然终告失败。???看到进门的老板脸上没了笑容,褚澄观了然地扶了扶鼻梁上的金边眼镜,没多问,只是默默地煮了杯香醇的蓝山咖啡,端到柏宇彻面前。
修长的手指在椅子扶手上轻敲,透露出他的思忖状态。很难得,这是第一次嗜纯正蓝山的他闻到咖啡香还能静坐著,一动也不动。
“不顺利?”褚澄观拿著托盘站到一旁,低问道。
柏宇彻轻抚额角,勾起一抹自嘲的苦笑,承认道:“是不顺利。”
长袖善舞的他居然败北而归?褚澄观挑了挑眉。“被狗追了?”
“没,只是被那只狗用身体硬生生地顶到门口而已。”柏宇彻叹了口气,端起咖啡啜了一口。西装裤上的长毛可有得洗衣店清了。
褚澄观眼角眉梢盈满了笑意。“我是否该为那位小姐不为金钱权势所屈服给点掌声呢?”真希望她当时在场,能将那珍贵的一刻记录下来。
“若你想离开海潮,大可激烈喝采去。”柏宇彻看著她,皮笑肉不笑地回道。
褚澄观一笑,走到他身旁,弯身搭上他的肩,故作心痛道:“面对唯一的妹妹,你这样未免也太心狠了些。”
“同母异父,还收留你待在海潮,这叫狠心?你说呢?”柏宇彻笑睨著她,眼里尽是兄长关爱的感情。
“你这样叫我好难过呀!”褚澄观抚著心口沉痛低呼,最后还是忍俊不禁地笑了。
“你呀,要是再恫吓我,我就告诉爸,说你还是不把他当家人看。”
“一个夏就够我烦了,求求你别再替我招惹是非了。”想到继父的委屈劲,柏宇彻忍不住申吟。
若不是亲眼所见,柏宇彻怎么也想不到一个跨国企业的总裁居然可以像个女人家,自从他十岁那年母亲再婚,继父就老是欲泣欲泪地扯著他的手,“求”他别排斥他和澄观父女;一听到啥语病,就开始无限委屈地采取哀兵姿态,说他付出了那么多心思,却还是得不到继子的认同,大大小小的花招,根本不胜枚举。
天晓得,对于母亲的再婚他根本就是举双手赞成,从来没反对过,更遑论用那些莫须有的幼稚行为来进行排挤!不过,也多亏了继父这半带玩闹的态度,将原该有的陌生隔阂消弭无形。
“知道就好。”褚澄观拍拍他的肩膀,笑得开心,一别平常在外人面前的严肃模样,难得展现出双十年华该有的年轻笑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