扎人的胡子刺得手掌生疼,这是梦,会痛啊!
三年了,压抑了三年的泪水决堤,滚滚而出模糊了双眼,伸手抹去却又迅速涌出。别再流眼泪了,她看不清楚啊!
“你胡子又没刮了。”柳尔雅脸上带笑、带泪,喜极而泣,投进安格鲁怀中。
两人紧紧相拥,像要将彼此揉进,成为自己的一部份。死别令人心碎,生离令人苦楚,他俩竟是尽数尝遍。
“尔雅,我回来了,我终于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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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是一阵混乱的场面,医护所里万头钻动,人群涌进络绎不绝,全都为了消失三年的安格鲁而来。
J又捶又骂,却藏不住眼角带泪的笑;老爹只是呐呐地念着回来就好,回来就好。没有人想到要问这三年来他怎么度过,全沉醉在欣狂的惊喜。安格鲁'道森回来了!
面对众人的关怀,安格鲁一概以笑容回应。不是他不愿多说,而是在地表上的孤独岁月让他无法开口。三年来没有听过人声,几乎已忘了语言的存在。除了那句反复练习的归词,其余已飘散风中。
一整晚,柳尔雅只是静静地待在安格鲁身旁,目光紧锁不放,手握得死紧,深怕再一放开又会失去,不是梦呵!
直到深夜三点多群众才尽数散去。
老爹体贴地叫安格鲁和柳尔雅先回家休息,一切经过等明天再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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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的地表上,因剧烈撞击使得安格鲁昏了过去。
再醒来时,大水已退去。来势凶猛,去势迅速。他检视全身,因系了安全带,除了身上多了几条被安全带勒出的红痕,并无大碍。
检查小艇的功能,拨动了几个开关都毫无动静。安格鲁紧握着拳头用力捶打仪表板,该死!颓然滑坐地面,将脸埋在掌中。他该如何回去?洪水将小艇冲得更远了。
饼了许久,安格鲁有了动作。他开始拆卸艇内一些可用机件和驾驶座上的方位显示表,搜齐浓缩营养剂和压缩的氧气瓶,他必须回去!
看着那一堆补给品,脸上浮现苦笑,老爹的先见之明倒救了他。
做了一个克难式的附轮拖板,将一切物品置放于其上,寻着正确方位,开始出发。
一路步行,从开始满腔的坚定信念,渐渐转为愤恨、绝望,三年的时光竟比一生一世得来漫长。触目所及的是广大无垠的昏暗,入耳的是刺耳的风声,杳无人迹。
罢开始还会自言自语,鼓励自己,到了后来,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渐渐地忘了语言,只除了为了那一刻而铭记心中的话不敢遗忘——尔雅,我回来了。
无法得知时间的流逝速度,只是饿了吃、累了睡。
完全无法估计历时多久。
有次曾想要放弃。不是累、不是疲惫,而是盘踞心头的寂寞将他啃蚀得体无完肤。日复一日地走,做的是同样的动作,看到的是相同的景致,天空是一概的灰沉,他受不了了!内心的坚强一度溃决,在广大的地面哭喊嘶吼,手足狂舞横冲直撞,叫得声嘶力竭,像个疯子一样。
直到跑到筋疲力尽,虚月兑地摊在地面上成大字形,脑海里布满了消极的念头,一动也不动,只是等待着死亡。不知过了多久,整个人因氧气用尽而昏沉呈现无意识状态,临近死亡边缘的滋味竟是如此温暖。突然尔雅的形象一闪而过,剥离飘远的灵感又回到身上。
尔雅会等他,他不能就此放弃!挣扎着取出腰间的氧气接上,贪婪地大口吸取氧气,等到呼吸恢复正常时,不禁苦笑,倒是饿惨了,全身都酸软无力。补充养分,睡个饱足。振奋精神再次踏上归途。
洪水不知退至何处,如今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一路上陆地不曾中断,让他顺利前进,不然对上一片汪洋,真的就一筹莫展了。
当看到破旧的补给站时,觉得整个世界都明亮了起来。那种感觉,真的是笔墨难以形容。
大步跑进里头,失了以往的谨慎,现在他的心中归心似箭,已无暇顾及其他。
在半塌的停机棚中找到以前一艘因压力调节失常遗放在此的旧型小艇,当时曾造成多名人员重伤,因体积过大,难以运回地底,因此置放至今。所幸当时收藏得宜,虽经过大水冲激,却未受到多大损伤。
安格鲁登上小艇,心中忐忑不安,依着模糊的记忆发动开关,动了!检视一切功能全属正常。安格鲁狂喜中掺杂着忧虑,因为接下来通过地层的这段路程才是艰辛所在。
一路走走停停,速度不敢过快,怕急速变化的气压会超过身体所能承受的限度。走至一个压力临界点,身体受不了了才停住,直至适应才又发动前进。
这段路,终是让他熬了过来。当下了电梯看到宙斯的脸,天!靶觉像死而复生。迅速除去身上厚重的太空服,不顾全身因长途跋涉的狼狈,不顾宙斯的呼喊,直往家中奔去。
踏进庭园,日思夜想的她蹲在一片花海中,那么亮丽、那么梦幻。听她的叫唤,那时像团黑毛球的世纪长得大了,高度及腰,已懂得保护主人,还对他龇牙咧嘴的。
安格鲁笑了,热泪盈眶,对上尔雅的眼眸。
他已回到了温暖的终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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浴白放满热水,因热气蒸腾整间浴室氤满水气。
安格爷鲁坐在放下盖子的马桶上,抬着满是刮胡膏的下巴,接受柳尔雅温柔地剃去胡须。
“兜……偷……头……发……发……长……了……”
安格鲁结巴地说,伸手轻轻抚模她的秀发。
她附在他的耳朵复述。“头发长了。”一如她刚到现代时,安格鲁教她语言般地用心。
“头……发长了。”安格鲁再次重复。
柳尔雅笑着说:“嗯,我头发长了,不等到你回来我不会剪的。短头发的新娘子多不好梳头,等你回来结婚呢!”手在放满水的洗手槽里一抖,洗掉刮胡子上的泡沫。
“你……好没……美。”安格鲁着迷地看着她。三年来,她变得更加妩媚动人了。
“嗯……”尔雅咬着下唇,却忍不住心中的激动,将头埋在他的胸前,流下眼泪。泪水将安格鲁浴袍的衣襟湿透。尔雅见状伸手去拭,水分却已被吸收。吸吸鼻子,扬起嘴角。“已经很久没有人这样对我说过了。”
“退……对不起,苦了你了。我没有……印……信守承……弱……诺。”安格鲁将她紧搂怀中。
“对不起。我没有信守承诺。”尔雅伸手环住他,脸贴上他的,不顾刮到一半依然满是泡沫的下颚。“别说抱歉。你回来了,历经千辛万苦。现在,在我怀中是真实的你,我可以不用再担心害怕梦醒时分会失去你这样就够了。你已实践了诺言。”
安格鲁轻轻推开她,食指刮去沽上她脸颊的泡沫。
“都脏了。”
柳尔雅破涕为笑。“你比我还脏呢!”继续动手刮胡子。
被关在外面的世纪用爪子扒着门,发出呜呜的哀声。
安格鲁望着世纪晃动的门,这世纪对他的疑心病真够重的。难不成它还对他当年拎它脖子的举动怀恨在心吗?
“它平常都跟我一起洗澡,现在看我不放它进来。吃醋了。”柳尔雅解释,拿起毛巾抹抹刮干净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