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妳慢慢考虑,我等妳的答复。”
所谓的喜欢,那到底是种什么样的心情?这个缠绕在她心中的问题,在她补考完了一星期后,她还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而杜宽雅这阵子对她的态度,与往常无异,他也没有半点催促她回复的意思,就像是他从来没有月兑口说出他的心意一般,反倒是她,在考完补考之后,却因他而想了许多。
她这个人啊,所喜欢的东西有好多好多,她喜欢夏天午后下过雨的晴朗天际,她喜欢她家母强父弱极度不协调的双亲,她喜欢富四海那个爱面子又唠叨的青梅竹马,可这些早就存在她生活中的喜欢,却不是杜宽雅口中的那种喜欢。
那天,她自他眼中所读到的情绪,其实与她所认知的喜欢,是种完全不同的感觉,不但比起她对家人朋友或是事物,似乎来得更深切了点、更加浓厚了些,隐隐地,带着些许的暧昧热意,以及一种她从没体会过的渴盼。
不知为什么,她始终都忘不了那时他的眼神,以及那个落在她手背上带着热度的吻,或许就因为,他那时的口吻是那么的诚挚直一切,也因此,她并不想对他的这份感情等闲视之,或是不经考虑就轻率地做出任何决定。她不想辜负他慎重说出口的每一字或是每一句。日正当中的时分,无垠的晴空里,万里无半片飞云。伍嫣躺靠在窗边,抬起
一手遮去刺眼的阳光,微瞇着眼看着天际那一条拖曳得长长的白色云线。
“啊,飞机云……”
在这周末的正午时分,赶着回家的学生们早就离开了原本还闹哄哄的校园,不想急着去自家老爸店内洗碗的她,将教室里的课桌推到窗边,堆并成一张充当她睡铺的大床,打算就躺在这里补眠,待天黑后再认命的回去店里帮忙洗碗。
特地跑来她班上找她一块儿回家的富四海,在见着了她那大剌剌躺在桌上的睡姿后,站在桌畔低首俯视着无可救药的她。
“妳还是个女人吗?”他绝不承认他和这女人小时候是穿同一条裤子长大的。
伍嫣完全不痛不痒,“我记得我的性别是。”
“隔壁的家丑,拜托一下给我留点面子行不行?”看不下去的他,动作利落地帮她拉拢好她的裙襬。望着窗外像是湛蓝得有若大海般的晴苍,躺在原位动也不动的她,想不通地问。“四海,喜欢上一个人是什么感觉?”
“如果可以的话,我还真想把妳载去垃圾场合法掩埋……”他开始同情另外一位不长眼的邻居了。
她扯扯他的衣角,“我问你,会让人想要交往的喜欢,究竟是种什么样的喜欢?”
向来就不曾有过这方面的烦恼,总是无忧无虑又无牵无挂的她,怎么会突然思考起这等会浪费她脑细胞的事?难道说……
“红茶王子跟妳告白了?”
“他希望我能跟他交往。”她老老实实的招供。
盎四海感兴趣地扬高了两眉,“然后呢?”
“我想知道他口中所说的喜欢,与我所知道日常生活中的喜欢,差别究竟在哪里。”等得不耐烦的伍嫣再次拉了拉他的制服要求解惑。
他一手掩着脸,“妳的脑袋一直都摆在抽屉里没拿出来用过吗?”
“初体验嘛,你就将就点。”她自桌上坐起,盘好两腿正坐在他的面前,以不准他拒绝的目光定定地直视着他。唉,这种事,该怎么对迟钝的她解释才好呢?富四海一手抚着下颔,靠站在窗边,思索着到底该用哪种最简单的说法,才能让她的脑袋在最短的时间内迅速开窍。
“就我个人的认知,想要交往的那种喜欢,比较像是一种无法控制的心情与感觉。”扮演起私人教师的他,随便捉了个大方向便开讲起来,“喜欢上一个人时,有些人会觉得自己再也不像自己,妳会为了对方一个眼神而欢笑或哭泣,妳会常常想起他,会想要知道他现在在做什么,会想待在他的身边,会想听见他的声音,会想握住他的手,会渴望能够拥有或分享他所有的一切,会自然而然地想要为他牺牲、保护、奉献等等。”
她错愣地张大眼,“一个喜欢,就包括了这么多的情绪?”
“这程度算是轻微的了。”顶多只能算是初期症状而已。
伍嫣不语地盯着他那不似开玩笑的模样,思索了一会儿后,她秀丽的柳眉开始渐渐地朝她的眉心靠拢。
盎四海以指节敲敲她的额头,“总之,妳目前所知道的喜欢,程度仅限于亲情与友情方面的喜欢,而王子殿下的,则是属于爱情那层级的。对他来说,在喜欢上妳之后,妳就是他的太阳,就是他世界的中心,他所有的心思和作为,就只绕着妳一个人运转而已。”
无法想象那该是怎样无私奉献的她,有些不忍地问。
“那样的话……喜欢上一个人,不是很辛苦吗?”
“哪怕再辛苦,身为当事人也会甘之如饴的,因为这种辛苦对他来说,其实就是一种满足的幸福。”不然为什么人人都争先恐后地往感情这片苦海里跳?
午休结束的钟声,依时规律地缓缓扬起,耳熟的钟声响遍了校园的每一处,这让肚子早就饿得咕咕叫的富四海,催促性地拿来了她的书包。
“有没有懂一点了?”
伍嫣郑重地点点头,“嗯,大致上。”
“那就好,外面好像有人找妳。”不意朝窗外看了一眼后,富四海颇无言以对地推推她的肩头。
“谁?”
“最近常让我吃朝天椒口味饼干的某人。”有没有时机抓得这么刚好的啊?跳下课桌与他一块儿站至窗边的伍嫣,一头雾水地看着站在楼下花园里的杜宽雅,自书包里倒出了一堆折好的纸飞机,不顾四下有多少人因为他奇怪的行径正好奇地看着他,他就只是在量好高度、瞄准好方向后,开始将一只只纸飞机用力射向他们所处的教室窗口。
“他在做什么啊?”没料到他会这么做的伍嫣,努力地接着一只又一只的纸飞机,再将它们扔给旁边充当第二号捕手的富四海。
当楼下的杜宽雅不再将纸飞机给射上楼后,富四海拆开了像是写着字的第一只纸飞机,与她一同瞪看着上头所写的一个特大号的问号。
“问号?”她呆了一下。
大抵模清楚杜宽雅在想什么的富四海,飞快地接续拆开其它的纸飞机,然后依照顺序将纸张摊放在桌面上,再转过伍嫣的脸庞,逼她看向那一纸纸再透明不过的心意。
在那一张张洁白的纸张上,全都只写了一个字,将它们集合起来排妥后,即成了让伍嫣心跳猛然漏掉半拍的话语。我、可、以、喜、欢、妳、吗?犹记得,在午后的图书馆里,那一双曾经定定凝视着她的眼眸,就像一朵飘移许久的浮萍般,再一次地飘回了她的眼前。当时他那看似渴望的表情、宠溺的口吻与贴心的举动,让回想起这一切的她只觉得两颊一热,突然间,某种无处躲藏的心情,使得她下意识地弯下了身子,飞快地蹲坐在窗下,再也不敢探首看向外头的杜宽雅,也不敢去想象他是以什么样的心情站在楼下凝望着她。
将这一切看在眼底的富四海,刻意凉声地提醒,“喂,人家展开正面攻势了喔。”
一时之间也不知该怎么反应的伍嫣,并没有闲情去理会他口中的嘲讽,反倒是纳闷起自己怎么会有这种类似胆小表的行为。
“曙。”成功代她收下自楼下射上来的最后一只纸飞机后,富四海将它拆开再拎至她的面前,要她面对现实,“这是敌方的最后一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