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他吃痛地抚着额际蹲在场外一角时,再也看不下去的富四海摇了摇头,而后转身走向一旁的休息室。
额际传来阵阵刺痛感,令一整晚都在发呆的杜宽雅,总算是清醒了些许。他靠坐在场边的墙上叹了口气,对于自己近来反常不受控制的举止,不要说别人看了会替他担心,就连他自己也觉得再糟糕不过。
他不知道他究竟是怎么了……
不,其实他心里一直都很清楚他是怎么了才对,只是他迟迟都不想正面承认而已。
这阵子,每当他回过神来时,他发现,他整个思绪似乎都绕在伍嫣的身上打,而他的两眼,也总是在暗地里跟着伍嫣四处兜转,最糟的是,无论是在白天或夜里、他睁眼或是闭眼时,她也都会出现在他的梦里或是他做白日梦的片刻,而他就是太专注于那份美好的想象与太过陶醉其中,所以才会造成一连串的人为意外……
他不禁开始在想,他要是再不快些对自己或是对她采取某些行动,恐怕哪天他会被摔死在这座道场上也说不定。
盎四海在他又再次张大了眼魂游天外天去时,将特地为他拧来的冰凉湿毛巾贴在他肿得有点离谱的额头上。
“你到底是怎么了?”他还是头一次看到暗恋也可以这么夸张的。
“没什么……”杜宽雅一手按着毛巾心不在焉地应着,两眼不住地在他身后搜寻着另一道应该也会一起出现的熟悉身影。
扁看他视线所降落的高度,富四海也知道他在找的那个人是谁。
“别找了,那种尺寸的在她老爸的店里帮忙洗碗还没回来。”富四海边问边递给他一瓶饮料补充水分,“你要不要跟我说明一下,你最近是在元神出窍个什么意思?”
“我有吗?”他漫不经心地喝着解渴的水。
盎四海不疾不徐地替他温习起记忆,“昨天用来搭配红茶的饼干是咸的。”
“偶尔我也会做咸的。”他还是继续故作镇定。
“但前天是辣的。”满月复苦闷无处诉的富四海,很坚持要找这个元凶讨个原由,“在你害我拉肚子拉了一整晚后,你不觉得你欠我一个合理的解释吗?”他做梦都没有想到,这世上居然会有朝天椒口味的女乃酥饼干。
“大概是我的手艺退步了吧。”
好,左拐右弯都不肯承认是不是?那就不要怪他走正宗直球路线了。“为什么我和小嫣都不可以到你房里外宿了?”打从那天不小心看到他的秘密后,富四海老早就察觉出他的异样了,偏偏就只有他还以为自己瞒得很好。
“近来我想要一个人睡,因为你们两个的睡相都太差了。”为免其中一个来了,另一个也非要跟来不可,所以他也只好狠下心,两个统统都拒于窗外。
“那你又是为什么最近都不敢正眼好好的看着小嫣?”他就不信这样还逮不住。
彷佛被逮着心虚的尾巴般,杜宽雅不太自然地别开了脸,忍不住在心底再次回想起,那一张近来总是频繁出现在他脑海里的睡颜……
以往因为他房里的床够大,所以就算是富四海与伍嫣都跑来借宿,他们三人也都能各据一角的睡,一直以来,除了偶尔会被踹下床外,基本上,他们三人间并没出过什么大问题,也不曾因为男女的因素而产生什么意外状况。
直到有天夜里他因口渴醒来,感觉手臂上有个沉甸甸的重物,而他怀中,也有具既柔软又温暖的身躯,带着睡意的他一睁开眼,映入他眼帘的是,伍嫣她那张枕在他的手臂上甜甜的睡脸,而她一手横过他的胸口搂着他的姿势,看起来则是那么的自然。自然到……令他最近常常产生某种心跳不已的感觉。他始终都忘不了,她依偎在他里入睡的模样,她发丝上传来的淡淡幽香,她总是漾在脸上的开朗笑靥,和她听他弹琴时,闭上了那双长长的眼睫,深感陶醉的神情……
再加上,对于他,她总是那么地没有防备,每当他轻抚着她的脸庞,细细地品味着她细致的肤触,或是再更靠近她些许,她也从不曾反对,更是令他难以压抑下心头的悸动,与另一种因她而生的非理性冲动。
面对杜宽雅的执意保持沉默,早有对应之策的富四海,不慌不忙地走至道场的窗边,朝外头拍了拍手。
“巴士底!”
一听到富家那只极恶吉女圭女圭的名字后,当下全身寒毛都竖了起来的杜宽雅,面色苍白地整个人紧抵在墙面上,在富四海将跑进道场里的巴士底给抱至他的面前时,对狗类还是有着某种程度恐惧戚的他,语调颤颤地指控着。
“你……你卑鄙……”早知道他就不让这号邻居知道他的弱点了。
盎四海才不管用了什么手段,“识相点的就快说实话。”
“我……”
“不想更丢脸的话就快点给我招。”当道场上的学员们纷纷转过头来,好奇地看着他怪异的举止时,富四海坏坏地将手中的狗儿贴近他的脸,还让牠在他的面上轻舌忝了好几下。
当下什么都顾不得的杜宽雅马上弃械投降,“我招,我什么都招了,快把牠拿远一点……”
暂且放他一马的富四海,将巴士底抱进了怀里,慢条斯理地问着坐在原地不敢妄动的他。
“你喜欢小嫣?”怎么他在她家隔壁住了十六年,都对她没有半点感觉,而这号新邻居才搬来半年就呆呆地看上了她?
“喜欢……”杜宽雅紧张地点着头,很怕巴士底随时可能会朝他扑过来。
盎四海实在是搞不懂他心动的标准是在哪里。
“她很迟钝的。”应该说,她的神经大概比电线还要粗一点吧。
“我知道。”
“她很粗鲁的。”全道馆里的学员都知道,摔起人来就像在摔沙袋一样的她,身上根本就摩擦不出半点女人味。
“我不觉得。”各人品味不同。
“长得也只是普普通通而已。”不过即使是这样,还是迷倒了不少不长眼的学员就是了。
“我认为她很美就行了。”杜宽雅不悦地敛紧了眉心,不想再让他这么继续批评伍嫣。
聆听着他带着怒意的反驳,富四海无言地摇摇头,直在心里想着,他家隔壁的那个邻居,她祖上是积过德啊?全校一堆子女生想追这位会弹钢琴的王子都追不到,而她咧,什么都不必做,就轻松将这个视力可能有问题的王子殿下给成功捕获。
“好吧,看在邻居的份上,我支持你。需不需要我助你一臂之力?”这样也好啦,与其把这个外表粗犷内心纤细的邻居交给其它来路不明的野女人,还不如就独厚给伍嫣,反正肥水不落外人田嘛。
岂料杜宽雅对他的好意却毫不领情。
“不需要。”他的私事为什么一定要让别人来插手?
盎四海当下二话不说地抄起躺在地上的巴士底,再次往他的方向给推过去。
“我说的是实话啊!”被逼供得满心冤枉的杜宽雅,左躲右闪着对他过于热情的巴士底。
“错,就算是实话,本大爷也只听本大爷想听的版本。”
他忍不住大皱其眉,“你这已经不是逼供而是伪造事实了!”
“嗯?”富四海横他一眼,作势想要放开手中的巴士底。
杜宽雅急急地更改了供词,“需要、需要,富大少,请你大发慈悲帮帮我!”
“乖。”求知欲与虚荣心皆充分地被补足了后,富四海这才满意地收手不再虐囚。
站在道馆窗外的富家私人司机,小声地朝里头轻唤。
“少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