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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岁 第5页

作者:绿痕

“青鸾姑娘,你家小弟……”瞧瞧,这还像话吗?那个可能连六岁都不到的小小娃儿在那儿拚生拚死,她这个做姊姊的,却只会躲在一边享受?

“他自小即生有怪力,甭替他担上啥心啦……”她说着说着,忽地见着了桌上那碟叠满了黄澄澄,且泛着香气的金黄柿饼后,贪吃的她不禁感动得两手颤颤地拿来一片珍贵的柿饼,“唔哇……我这回可真是来对了,河伯,这……这可是人间今秋所产的贡沛?”

“是,那是今年人间所产的贡柿……”河伯才同她颔首证实,下一刻,就骇大了眼,瞧她一点也不客气地将整碟的柿饼全都给扫进右袖里。

“青……青鸾姑娘?”

他揉揉老眼,以为时隔几百年,年代太过久远,因此才让他糊里糊涂地认错了故人。

一枚镶有七色彩石的飞镖,在青鸾适时地一把按下河伯的头,并顺手接住后,她的两眼登时更是远比先前还要来得闪闪发光。

她一脸兴奋,“河伯,你说,这暗器……造得挺别致的是不?”她先是将它放至口中咬了咬,试试它的硬度,再将那看似价值不菲的暗器也给收进了她的右袖中。

“是没错──”

两眼发直的河伯,话都还没答完,就见远处的霸下又朝她扔来了数只沉甸甸的荷包,而她,同样也是连眼眨也不眨,半点羞耻、惭愧、夺人钱财的不良感都没有,照样将那些霸下扔来的战利品,一个也不留地全都收进她那看似无底洞的右袖里。

再又接到霸下扔来的一只由珍珠所串的腰环后,为了难得今儿个能够一赚就是这么多单,而正快乐不已的青鸾,在想把那串腰环也给收进右袖里时,不意瞧见一旁河伯,那面上完全不敢苟同的神情时,她先是坐正了身子,再清了清嗓子,对他说得再理直气壮不过。

“河伯,你也知,这人间,居大不易啊!既是住在人间,总需些金银珠宝滋补一下荷包,不然,你知道,肚子总是饿得很快的。”要不是藏在她袖里的地主香火百年来始终不鼎盛,而他们三个又没啥别的谋生能力,偏偏霸下又是个难得一见的大胃王,她哪需要这么辛苦地张罗一家生计?

说来说去,这全是时势所逼哪……

包何况,与那些不能看又不能吃的寥寥香火相较之下,铜臭味,简直就是香得只有天上有,难得遇上了一堆抢了也不会有半点内疚的对象,若是不抢……那简直就是太对不起自个儿了,她说什么当然也得派霸下去抢!

“……”

也不管旁边的河伯还是呆成一座石像,眼尖的青鸾,在霸下又拉住一只魔准备将它甩至天边前,她忙不迭地朝他大喊。

“小弟!他发上的束冠,八成也是金子做的,可千万别漏啦!”

只用一掌就将手中之魔的脸给压至地上,一手取来青鸾指定的发束,再顺道将他身上所有值钱的东西也都给搜刮过后,扮强盗已盗到宛若正业的霸下,看也不看地就将手中的战利品扔给青鸾,而后再一鼓作气地把仍残存在他面前少数的魔类,不给他们逃胞机会地将他们扔上天去与白云作伴。

“善哉善哉,多谢赐财、多谢赐财……”面对着一桌的不义之财,青鸾感谢地向四下频频点头致谢,那张完全不掩贪财的小脸,简直就是笑得合不拢嘴。

全神界,最没节操的神仙,大概……就属她吧?

木然地瞧着这两位神界之神,大剌剌地跑来他们魔界行抢的河伯,对于他俩配合得天衣无缝的抢匪行为,已是不知该同他们说些什么,他颇为同情地瞧着四处宛若雨下,在被扔上天后,终于自天顶掉下来的同类们,一一躺在地上动也没法动地哀号,再看向青鸾那张笑意明亮到会让人闪到眼睛的笑脸,他不禁垂下了两肩。

早在数百年前,他就觉得她怪了,没想到,这数百年来……她怪得更上一层楼也罢了,她还拉了个伴儿与她一同抢遍各界?他家主子,当年究竟是为何坚持非救她不可?

“走了!”将一身不满的戾气发泄得差不多的霸下,自小屋里拖出了青鸾,并不打算让她继续再这么指使他打劫魔类下去。

遭人拖着走的青鸾,面对一地的受害者,她还是完全不改满面的贪婪。

“舍弟年幼,出手不知个分寸,还望诸位见谅……”

太过清楚她性子的霸下,更是用力扯紧了她的手腕,强行地将她大步拖走。

“你少得了寸又想进尺!”都给她赚了饱饱的一单了,她到底还想自这些魔类的身上挖走多少钱财?

没法达成目的的青鸾,扬手晃了晃宽松的右袖,总觉得,初入魔界的见面礼,这礼数,实显单薄了些。

她一脸遗憾,“唉,也才捞了那么点……”

“咳咳……青鸾姑娘。”赶在她被霸下拖走之前,总算回过神的河伯忙不迭地冲出小屋在她身后轻唤。

“嗯?”她稍稍止住脚步。

“请恕我拦客不力……”面上添了点内疚的河伯,诚心诚意地向她提醒,“由此至庄门门外,恐还有些不速之客已闯进了里头,您在路上,还请务必当心。”

“太好了!”当下神情有若晴空万里的她,一扫先前的委靡,两手重重一拍,“看样子,路上应可再多赚好几单……”

“那……”已经不想再对她多置一词的河伯,两道白眉微微抽搐,“恕我有要职在身,就不多送了。”神界究竟是怎么培育出这等贪财的神仙?不过几百年不见,瞧瞧她的那些个师祖师父,是怎么将她给改造成这般的?

“待我出庄时,我再同你叙叙!”她笑吟吟地用力朝他挥着手,而后被等得不耐烦的霸下给一把扯动脚步。

定立在小屋前,远远地目送那几百年前后,都是身着一袭湖绿色衫子的少女,带着无忧无虑的笑脸,袅袅走在山庄的小道上,任凭一旁老树树梢上的枝叶,将灿灿的日光洒落在她的身上,远望着沐浴在朝阳下的她,一种不知是感谢,还是终于放下心中一颗大石的心情,徐徐在河伯的胸臆中荡漾开来。

虽然说,她的面容一直无改,也将一生一世都不会改变,可藏在她眼眸间的那份伤或痛或是情,似乎……在光阴的冲刷之后,已然悄悄改变了不少,又或者该说,已是所剩无几。

只是呢,当年那个怎么也学不会好好走路的女孩儿,怎么都过这么几百年,她走起路来,还是老左摇摇右晃晃,从不走一直线的?

当年,那个始终都在失去什么的女孩,哪去了?

当年,那个终于明白发生在她身上的种种,究竟是所谓何来时的女孩,又哪去了?

他从不曾见她哭过,当然,更别说是见过那对她来说属于过度奢侈的眼泪。

发生在她身上的,不管再苦再痛,她就只是在事后笑一笑,乐观豁达的说服自己,而后,再去接受命运的另一次蛮夺和痛楚……

他还记得,她曾拖着一只不会动的手臂,凄声同他说过,命运总是在她的人生里开开关关,不问她的同意,也不管她允或不允,擅自在她的生命里开了个窗口,又封了另一扇窗口,带给她一道新的伤口,又强迫她得忘了旧的那个。

她总是告诉自己,笑,要笑。

笑给自己需要安慰的心听,笑给每个关心她的人听,笑给她很想放弃却又不愿服输的明日听。或许,如此一来,当她再次转过身,那么,摆在她面前的,就又是另一扇全新的窗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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