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看在你又替我赚了个功劳的份上,我就免费告诉你一个消息。”不要说他都不照顾同僚,另外两笔赏金,他就牺牲点,让这个还欠人诊金没还的同僚去赚。
敖耳听了一阵后,左刚不语地竖紧了眉心。
天水一色拉拉湛月的衣领,“这下我可以把人带走了吧?”
“成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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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动一扇门的捕头们,不过两日左刚就将蔺言被砸的医馆给盖好,蔺言在药房里清点了被捣毁损失泰半的药材后,在这日天色一黑,早已掌握住剩下那两名自天牢逃出要犯目前行踪的她,即身著黑衣隐身在黑夜里,以上乘的轻功全力赶至那个她预估应可堵到人的地点。
位在城外偏远的林子里,墨色正浓的四下,突兀地出现一只不该出现在此的灯笼,大老远就瞧见灯笼红融融光芒的她,先是缓下了步伐,在不出半点声响地来到灯笼的附近后,她意外地瞧著蹲坐在林子里,依靠著手中灯笼所散放出的光芒,不断在发抖的左刚。
在他还抖个不停时,蔺言走至他身后,怎么也想不通怕黑的他怎会这么巧的出现在这里。
“你怎会在这?”
透过天水一色给的消息,早她一步来这等人的左刚,虽然身子抖得有如风中落叶,但他回首看向她的目光,却一点都不意外。
“等你。”他这回牺牲可大了。
“怕黑就快回去,我有事要办。”蔺言看不过眼地走上前,一把将蹲在地上的他拉起。
“杀人吗?”左刚弯低了身子,眼对眼地看著她。
“谁告诉你的?”不愿在这时接触他那种目光的她,连忙别过脸。
“别看我笨虽笨,好歹我也是个捕头。”她找人的功夫一流,但吃另一行饭的他,有个天水一色在他背后帮衬著,自然也不差。
蔺言两手环著胸,“怎么,你想抢生意?”
“不。”左刚摇摇头,反而指向她,“抢生意的,应当是你。”
“我?”
“没错,早在你之前,我就已经放出风声说我要把那两颗人头放在午门前交差了,因此,你少来同我抢。”天水一色那日是说,他们要是再不快点把剩下的那两颗要犯的人头带去给总府衙门的话,限他们期限破案的总府衙门,定会摆脸色给他们看,所以他也只好苦命点,来这办一办正事顺便阻止她杀人。
蔺言冷淡地问:“你不让?”他又不像她急需著用钱。
“不让。”他很难得在她面前摆起固执不顺她的意。
不想与他在这耗下去,省得待会可能经过这里的那两人会因此而跑了,不想出手伤他的蔺言,只好向他吐实。
“我需要那两笔赏金。”
“我知道。”他伸手拍拍她的头顶,注意到林子外远处的动静时,他忙将她推至一旁,“喏,我等的人来了,麻烦一下,让让。”
“左刚……”
“既然你已不干杀手那行了,那么,我还是老话一句。”他回过头对她交代,“你就别再趟这些浑水,回家专心当你的大夫吧。”
“你以为,凭你一人,会是他们的对手?”若两人联手,他要怎么办?他是又想欠她诊金吗?
为了她话里的担心,左刚著实在心头乐上了一会,半晌,他正经八百地将脸一板,同她说得很不客气。
“那当然!”他的武艺虽然是远远及不上她,但排在他下头的人,可多著很呢,至少林子外头的那两个就是。
“慢——”她伸出一手,但没来得及捉住飞快冲出林子的他。
老早就打听清楚,吞月城一扇门总捕头,有著怕黑的要命弱点后,在吞月城里躲了一阵,却因一扇门日日都派人出门搜捕他们,在苦躲著追兵而无法再犯下案子糊口的两人,索性把心一横,刻意趁夜想在左刚无法出门的这时分逃离吞月城,改去别的城镇。
匆忙踩在林子外草地上的两道步伐,却在一抹熟悉的黑影突然出现在他们面前时,急急停住脚步。
“哟,赶路呀?”左刚提高灯笼照清了他们的面容,“才在吞月城里待了一阵而已,别那么急著走嘛。”
“左刚?”也同时看清楚他的面容的两人,怎么也没想到传闻中怕黑的他居然会在这时出现。
“对。”他将灯笼往草地上一插,朝他们笑得很热情,“不知你俩有没有空?我想请你们到一扇门里坐坐。”
“没空!”他俩齐声答道,其中一人先是对他亮出一柄镶有九个铁环的大刀,另一人则是慢条斯理地抽出腰际的长剑。
“慢著。”左刚抬高两掌,“我个人是希望能直接将你们带回一扇门,因此能不动手的话是最好,你俩就配合点成不成?”他可不想又再出刀,然后一个不小心就又砍了别人指定的人头。
划过他耳边的刀风,下一刻随即削下左刚的一截发,迎面而来的利尖也直刺向他的心窝……
看样子,眼前的这两位仁兄是不愿与他谈谈了,左刚叹了口气,一手握住其中一人的掌腕,硬是将他的剑插回剑鞘里,而后头也不回地朝后重踹一脚,正中另一个打算将他给劈成两半的人。
“好吧,那我就不罗唆了。”他朝被按住剑不能抽剑而出的人笑了笑,随即大步退开他并一手按向腰间的捕刀。
伸手拨开林间的密叶,蔺言无言地看著每回出刀砍人,都会准确砍到人的左刚,这一回下手算是轻了,只在他们的月复部砍过一刀后,就收工将捕刀给收回刀鞘里。
“邢净。”走回插著灯笼的地方提起灯笼后,他朝另一处的林子弹弹指。
大半夜被左刚叫来,拖著一夥捕头同来的邢净,窸窸窣窣穿过林子,以稀奇到不行的目光,注视著他家那个怕黑怕到已经有恐惧症的头儿。
左刚指指躺在地上申吟的两人,“把那两个交至总府衙门换成现银,然后再交至有间客栈,叫那个东翁将现银全都送至十四巷。”
邢净怎么也想不通地摇摇头,“是……”他家头儿是不怕黑了,还是前阵子喝错蔺言给的药了?
“我不需要施舍。”在邢净领著人扛走要犯后,蔺言走至他的面前站定。
他早准备好说词了,“我没施舍,我只是在付我所欠的医药费。”
“太多了。”
左刚轻点她的鼻尖,“剩下的就存著吧,我想日后我会用得著的。”倘若每日清早她都踹他或掌他巴掌,他就有理由又去赖著她叫她治了。
难道他以后还想再中毒或是受更重的伤?蔺言愈听他的话眉心就皱得愈紧。
“蔺言。”左刚在她面无表情拂袖就要走时,伸手轻轻拉住她的衣袖。
“还有事?”
“你知不知道,人生是可以重新来过的?”他慢慢将她拉回他的身边,再一手轻抚著她美好的脸庞,“不管过去发生了何事,只要改走另一条路,其实一切都是可以改变的。”
靶觉到他掌心如昔的温暖,蔺言在他扬高了灯笼想看清她的面容时,忍不住垂下眼眉。
若是人生可以重来过,也可以像个无忧的孩子憧憬著美丽的远方……这种事,他以为她没有想过吗?这些年来,她不知已在心底祈求过多少回,渴盼上天能让她的人生重新来过,可现实依旧是现实,没有人可以回到过去挽回一切,当然也不可能将过往一笔勾销。
“若我找不到路呢?”
他笑了笑,说得好简单,“那就像我一样,提著灯,努力的把它给找出来呀。”
“犯下的错呢?那些罪,又该怎么办?”
“这错这罪,是谁定的?”他在她又开始往心底的死胡同里钻时,左刚一手抬起她的下颔,歪著头问;“你说,杀百人与救一人,谁的功劳较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