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他追了一阵后,蔺言突然止住了动作,单脚站立在檐顶翘角上,拂开发,回头朝他瞪了一眼。
“你的毒方解,少给我添乱子。”她可不想又得再看顾著他两日。
“等等……”在她把话说完,就头也不回地继续在檐顶上飞奔时,左刚喘息地按著胸口,赶紧再跟上去。
当差以来,就很以自己的脚程和轻功为傲的左刚,怎么也没想到她的轻功竟那么高强,任他一路苦追,还是只有远远落在她后头的份,身子尚未完全复原的他,隐忍著阵阵不适,远看著她一头乌黑的长发在风中飞扬,一想到她将要做什么事后,当下他也不管自己的身子破不破,硬是在追丢她之前使出最上乘的轻功,好将她的倩影留在眼底……
只是,在经过快一个时辰后,速度远远不及蔺言的他,在追至城郊林子里时,他还是追丢了蔺言,并未来得及阻止她再犯下杀孽。
轻松摆月兑了跟在她后头的左刚后,按著对她通风报讯的门内弟子所给的消息,蔺言踩著无声的步伐,在林子深处里拨开一丛茂叶,而后不语地看著眼前简陋的石制小屋。
“湛月。”没打算进去里头闻那一屋子血腥味的她,驻足在屋外远处低唤。
“你居然找得到这?”没想到她竟会追到这来的湛月,踏出屋子时,面上带著佩服的神情。
“你能躲,我就能找。”
湛月一手扯掉身后披挂的袍子,扬起十指,二话不说地一骨碌冲向她,迎面就是给她一掌。
“你解了佛手印?”与她对过一掌后,发觉她的内力已恢复的蔺言,有些讶然地问。
“这世上还有二人医术同你一样高明。”就算她是神医那又如何?世上的神医又不只她一个。
蔺言沉下脸,“你杀了他们?”
“我只逮著一个。”
扁听她的话,蔺言也知那个遭她逮著的医者,八九不离十已死在她手下了,这让原本心中仍有一丝犹豫的蔺言,立即下定了决心。
“我以为你已洗手不干了。”湛月在她挽起两袖,亮出左腕上头她用来杀人的金线时,嘲弄地问。
“只是清理门户而已。”蔺言慢条斯理地拉出左腕上的金线,在湛月一有动作时,立即像道影子般来到湛月的身后,右手一扬,快速地在湛月的颈间划了道圈,手中的金线即绞紧湛月的颈间。
“你……”被颈间的金线绞束得喘不过气,湛月稍稍一动,蔺言即加重手中的力道,将她的颈间划出一圈血痕。
蔺言冷清的低语,“是你逼我的。”
就著夕光的反射,在蔺言出手断了湛月项上人头之前,一道总算赶上的银光自蔺言的手间划过,在金线断裂的同时,湛月忙不迭地掩著颈间赶紧离开蔺言的身边。
还喘著气的左刚,在蔺言的目光冷冷地扫向他时,他再次起刀替蔺言挡下湛月扑过来的十指利爪。
“既然你是个大夫,那就专心当个大夫吧,杀人这种事,不适合你。”忙著与湛月交手的他,百忙之中还不忘对蔺言说明。
蔺言一手紧握著拳,“走开。”
“等会儿,我先同她叙叙旧再说。”左刚偏头闪过湛月探出的五指后,才把话说完,就又忙著伸出一掌,以令人眼花的速度,在湛月的身上动了手脚。
“什么……”湛月瞪大了眼,刹那间只觉得内力尽失,身子也在他手起手落之后变得沉重不已。
大功告成的左刚拍拍两掌,“上回,天水没要了你的命,这回,我也同样不会要你的命。”
“你对我做了什么?”愈是想催动内力,却愈使不上劲,反而还觉得自己像个从没习过武的人,这令湛月忙抬起脸狠狠地瞪向左刚。
他搔搔发,“喔,那叫卸武式。”若他没记错的话,他家的盟主大人当初是这么告诉他的。
“什么?”
“这是我家邻居教我的。”有个身为武林盟主的邻居的好处就是,只要那个常不返家的盟主大人一回来,他就有新招式可学。
“这式……”沁出一头冷汗的湛月,光是听到那式名,心头登时就有了最坏的预感。
左刚笑咪咪地扬起一指,“也没什么,这式只是会让你日后再也不能用武更不能杀人而已。”
才听完他的话,自知绝不能再留在这的湛月,因连轻功都使不上,只好没命地转头就跑,后头的蔺言见了,连忙绕过左刚想追上去。
左刚一手按住她的肩膀,制止她再去追杀湛月。
“她已武功尽失了,她的事,日后就交给六扇门吧。”与其再让她动手,他情愿让天水一色去领那个功劳。
蔺言不领情地格开他的手,“本门的家务事用不著他人来管。”
“就算如此,现下你还是不能走。”已经站不太稳的左刚,改而握住她细瘦的手腕,朝她重重叹了口气。
“为何?”
他没有回答,因为自他臂上流下,直流至她手腕上的黑色血液已说明了一切,感觉到手腕上湿润的触感后,她大惊失色,忙不迭地扯裂他的衣袖。
“原本,这种小角色,我是不看在眼里的。”左刚微微朝她苦笑,“只是,我没料到,她居然又来阴的……”
盯著他臂上深深划过的五爪伤痕,这才发现他又中了毒,蔺言忍不住气得朝他开吼。
“你这蠢人!”中一次毒学不乖,居然还中第二回?都不觉得可耻得过分吗?
“嘿嘿……”他勉强地咧嘴一笑,身子晃了晃,站不稳地坐在地上一缓筢,又再次躺平在地上。
忙著救他的蔺言,跪在他身旁,拿出所有银针封住他的穴脉制止毒性扩散,再自衣袖里掏出一只小瓶倒了三颗药丸子塞进他嘴里后,她突然注意到挂著一脸笑意瞧著她的左刚。
“你……”她微微眯细了眼,“该不会是故意的吧?”
左刚笑得好无辜,“我发誓,真的只是一时大意……”当然是刻意的啦!若不是知道她心软非得用上苦肉计不可,他哪还有别的法子可拦得住她?
也不知他是说真的,还是他使计在拐她,蔺言不满地皱著眉,在他试著想爬起来时一手将他按回去。
“别动,也别运气。”这下可好,谁要来把他给抬回去她的地字十号房让她医治?光凭她一人,她哪可能扛得动身材高壮的他?
“那个……”在她正烦恼的这当头,一直望著天顶的左刚烦恼的却是另一项,“天快黑了……”
蔺言没好气地看著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独独就是怕黑的男人。他知不知道他所中的毒是会致命的?在这节骨眼上,他不担心他的小命,就只在乎天色会不会变黑?
默然走去一旁林子里捡拾了一堆柴火,并掏出火摺子替他生了一大蓬熊熊的火堆后,她一手指著他的鼻尖交代。
“在这等著,我去找人来抬你回去。”再有一回……他要是敢再这样不把小命顾著点,下回她就连点火光也不留给他,任他在这哭天喊地也不去管他!
“蔺言。”在她转身就要走时,被留下来的左刚忽然朝她轻唤。
她不耐地回过头,在左刚再次瞧见了她一如以往对待他的神情,不再像面对湛月时肃杀冷漠得像个陌生人后,他放心地松了口气,在放下心中的大石时,他觉得有必要把话同她说清楚。
“我并不需要感激。”
她马上回瞪他一眼,“我也没要你多事。”哼,坏了她的事不说,还又欠了她一百两,这男人简直就是生来欠她债的。
左刚笑了笑,早就习惯她的冷眼,他伸出一手拉住她的裙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