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手撑着三叉戟勉强站起后,整个人晕眩得有些站不住的波臣,不甘地咬紧了唇瓣,她颤抖地抽出藏在鞋边的短刀,在他俩你来我往之时,看准了时机,使劲全力朝涟漪掷去,感觉到刀风的涟漪虽是在千钧一发之际偏首闪过,但短刀仍是在她的颈畔划下一道血痕。
靶觉似有温热的液体自她颈畔流下,已退离临渊面前的涟漪,才抬手要模,另一道来得无声无息的身影,立即搂过她的纤腰,一把将她揽进怀里,并低首吮上她颈畔的伤口。
本想追上去再补上几剑的临渊,在看清来者是谁后,蓦地止剑往后退了几步。
低首舌忝去涟漪颈上的血丝后,北海懒洋洋地对着他打招呼。
“别来无恙。”
觉得颈畔不再那么痛的涟漪,模了模伤处,再看向北海此时显得有些兴奋的眸子,她轻声一叹,自顾自地离开他的怀中,走向仍在一旁的观澜,拉着她一块回到船上准备打道回府。
“百川终须汇海。”北海扳了扳颈项,“我一直在等着看你要到何时才会主动找上我。”
“你唤出狼城来了?”早就感觉到狼城存在的临渊,上上下下地打量着这名曾在他身上,留下一记险些要去他性命的刀伤的看守者。
北海两肩一耸,“玄武岛住厌了。”
“你还是和以往一般,不愿一统中土夺回神子之权?”他太过了解这个只会沉溺于的海皇了,想必这家伙百年前后定仍是同个样,依旧只贪近欢而不去为远利着想,更不会去顾全什么大局。
他理所当然地点点头,“是没那个闲工夫可奉陪。”百年前都不去掺和了,他何苦在大睡一场后,还得继续为他人烦恼那么多?
一直以来都很瞧不起他的临渊,愈看他那副轻佻的德行,就愈怨上天怎尽将所有的好处都给了这名海皇,而不将力量分给真正有需要的神人。
“你还配当个海皇吗?”枉费神子如此苦苦等待这家伙一场,这个海皇不过是空有虚名而已,不像他,就算他身在中上,这些年来他为海道的一统大业做了多少事?远自南域到其他三道,都有过他为神子尽饼力的踪迹。
“就算我再怎么懒,这头衔,也轮不到你来抢。”觉得与他聊着聊着,就愈感生厌的北海,事前也不打一声招呼,在话尾一落后,笑笑地握拳朝旁轰出一拳,正中躲在他身后又想偷袭他人的波臣月复部。
在波臣当场不支倒下后,言之有信的北海扳扳拳头。
“这是给妳的教训,我警告过妳别多嘴。”早料定她的嘴巴守不住秘密。
“神子不需仰赖你,因自然会有人取代你。”从很久以前起,就自知不是北海对手的临渊,冷冷瞧了波臣一眼后,抬首向这个好运总有一天会用尽的海皇撂下誓言。
一脸欢迎的北海朝他咧嘴一笑,“你的命若能活那么长的话,我拭目以待。”等着收拾他的人可多了。
在临渊来到波臣身旁扶抱起昏迷的她时,老早就不在原地的北海,已上了那艘正等着他的船,并掀起已停止的海风,悠悠哉哉地坐在船板上等着风儿将他送返狼城,抱着波臣的临渊,再三地看着海面又扬起令他心中暗怒丛生的海涛,愤然地转身走向岛上波臣为他准备的别院。
安顿好迷香尚在身上未退的观澜,并要求北海在路经玄武岛停船,好将观澜交回给心急如焚的沧海后,被北海留在船上没有下船的涟漪,原本不知他还要去哪,但在船儿被风吹向那座浮在海面上的大岛后,她怔站在船首久久无法言语。
“涟漪?”眼见她的面色有些不对劲,北海连忙停妥船只,挨至她的身边看着眼中似有泪意的她。
“我从未来过狼城。”过往的回忆,在她见到这座岛后,霎时全都再次回到她的面前,这令她想起了那座种满金色花儿的孤岛,也想起了在那些孤单的日子里,她是曾如何在白日里远望着海洋的另一边。
北海无言地以指盛起一滴自她颊畔滴落的泪水,同时将她揽靠在他的胸前。
涟漪偏首看着以往总是求之不得的狼城,“一直以来,我就只能在岛上望着这座城,望着你的窗、你的影子……”
他低声在她耳边轻喃,“妳高兴的话,也可以月兑光了我的衣裳,再拿条链子将我栓在妳身上。”
往昔之人与城,皆不再遥不可及,亦不再是属于他人,如今在他这双眼里,所在乎的,也只有她而已,涟漪在他扶抱着她下了船后,站在海岸边,边聆听着在狼城下面从容而过的浪花低语,边对他绽出浅浅的笑靥。
头一回见她这么对他笑,北海当下捧住她的脸庞,在确定自己已永远留住那抹笑靥后,任凭海风吹起她如瀑的长发,将交颈相吻的他俩淹没。
“她就是你不肯离开人间的原因?”
一声不响就跑来友人家中乱逛的封诰,参观完了殿外的露台踏进殿内后,又在宫内晃来晃去地绕了一会,接着再晃王北海的面前,一手指着外头远处躺睡在躺椅上晒着日光的涟漪问。
北海相信他的眉头,这辈子从没皱得这么深过。
“你怎投胎成了个男人?”当年那个大美女哪去了,而这晃呀晃没个正经的小毛头又是打哪来的?
“是三个。”封诰还得意洋洋地朝他亮出三根手指头炫耀。
落差太大了……好险当年他强留住涟漪,没让她也跟川神一样试着去投胎,这不,瞧瞧,风险多大呀!万一涟漪投胎成了个虎背熊腰的大汉怎么办?他岂不是得对着这片迷海夜夜垂泪至天明?
满心充满震撼的北海拍拍胸口,努力命自己适应这张长相之余深吸了口气,“你来这做什么?”
他吐吐舌,“听说你的窝浮出海面了,所以就来这叙叙旧。”
谁跟她……不,谁跟他有交情来着?
“我记得咱们之间并无什么深厚的友谊。”百年前这家伙光是宠着那票地藏神子,就忙得没空理会其他神人了,就连天孙他也不太打交道,现在才来拉感情?
封诰无奈地将两掌一摊,“将就点吧,这世上的神人不多了。”
“天孙不是也投胎了?要找就找他去。”不希望他留在这的北海,闲聊没两句就急着赶神。
“现下他还在忙,没空理会我。”很不识相的封诰刻意朝他挥挥手,“别那么急着赶我,我只不过是来看看,这也不成?”
“要看就回地藏看。”
“谢了,看过了。”若不是为了廉贞,他才懒得再踏进地藏一回,要他再回去?下辈子待他心情好再说。
冷眼看着他满脸嫌弃的模样,北海简直难以相信眼前这小子,跟以往那个为了地藏,事事都肯做尽的女娲是同一人,他还记得当年在大军即将开往两界之战的战场前,女娲脸上那不得不为的不甘,但现下,在这小子身上,却全都消失无踪。
“你狠下心抛弃地藏了?”他不得不这么推测。
封诰耸耸肩,“反正有人抢着当女娲,不差我一个。”想要扛那重责大任的人可多了,无论是地藏还是三道,此等人比比皆是。
在这方面,无论百年前后,都无法像他一样轻易作出决定的北海,不自觉地拧起了眉心。
“你打算拿海道怎么办?”来这就是等着问他这句的封诰,有些明白地看着再次面对选择后,还是没法很快就作出决定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