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不以为然地哼口气,“大不了硬碰硬。”再怎么说他们天宫的天孙也是正牌的,比起地藏那个转世成三人的女娲,或是其他神人……应当能耐会高一些。
只可惜,很有自知之明的凤凰却挑在这时泼他一盆冷水。
他摇摇头,“我可没那本事。”
“你说什么?”在场的两个男人霍然拉大的嗓门,令凤凰不得不赶紧掩起两耳。
“我只是个——”凤凰深吸口气,才想把话说出口,却遭天涯不耐地打断。
“转世后的天孙?”天涯受不了地看着这个总认为自己没啥路用的天孙,“先且别说地藏的三个转世女娲都能令石中玉退兵了,现下帝国的北域里又没了那个叫夜色的女人,你有什么是办不到的?”投胎过的神人是都像他一样没自信,还是生来就是像他这般无欲无求?难道没人告诉过他,谦虚也要有个限度好吗?他再这样没自信下去,那他们这些凡人是要怎么办?
“多了。”他还是诚实得令在场的某两人限想止血。
“就算没那本事,你也最好是有点本事。”满脸灰败的天涯挫折地抹抹脸,“哪,风破晓派人回报说,帝国的北域来了个新的四域将军了。”少了头让天宫一个头两个大的母狮,现下却来了匹与天宫有过深仇大恨的豺狼。
“谁?”
“东域将军,破浪。”也正为此事感到伤神的海角,直接替他补上来者的大名。
凤凰想了想,“托云山天苑城……就是遭他给灭的?”
“哼,没齿难忘。”老早就想找破浪清一清这桩灭山之仇的天涯,记恨地将十指扳得喀喀作响。
“天孙,你要去哪?”海角不解地看他在听完天涯所说后,蹙眉想了不过一会,立即举步走向殿外。
不知他为何全无什么退敌之计的两人,不得其解地跟在他后头离开了天垒城,随他攀上后山长长的山阶,一路行至位在雁荡山山顶上的神宫。
“你有事要找云笈?”跟进了神宫里后,天涯边搔着发边问。
“嗯,我有事要交代她。”站在神殿里,抬首看着大殿上高高矗立的天孙神像的凤凰,朝一旁的海角弹弹指,“海角,神像后头有个东西,替我拿下来行吗?”
“有东西?”
半信半疑的海角,冒着大不敬与全神宫的巫女都在瞪着他的情况下,照令跃上了巨大的神像,伸手往神像的头部后头一探,果然如他所说的,在后头找到了一只包着黄龙绣纹图的小布包。
东西一交至凤凰的手上后,天涯与海角皆好奇地凑上前,就连方被巫女请出内殿的云神云笈也好奇地往前一探究竟。当凤凰解开绣巾,打开放在手中的木雕小盒后,一小片看不出由什么石所刻的石片立即映入他们眼帘。
“这是什么?”天涯皱眉地看着那片像是少了其他几片石块拼凑,以致只有一个奇怪形状的石片。
确定它安然无恙后,凤凰合上木盒,拉起云笈的手将它交给她。
“保护好它。”
“这是……”云笈不解地抬首。
“希望。”他慎重地替她将绣巾再次包妥,并握了握她的手,“对神子们来说,这玩意的名字叫希望。”
“为何要将它交给我?”觉得这块石片虽看起来只有巴掌大,可捧在手里却沉重得很,被托负了重任的云笈,有些怕自己无法负担此重任。
凤凰毫不掩饰地说着,“因我无法守护它。”眼下天宫的危机仍未解除,在神器被盗后,若是日后连这也落在人子手中的话,只怕后果会更不堪设想。
“别懂,妳只要守住它就成了。”凤凰拍拍她的肩,继而叹了口长气,“现下,在地藏的雨师死后,只怕地藏的希望将再无人守护。”就不知雨师死前有没有交代人接手看管?若无的话,地藏的神子懂得它是什么吗?
“就连地藏也有这破石片?”天涯与海角互看了一眼,怎么也想不起在三道的历史中,哪一道有流传过关于这石片的消息。
不想多做解释的凤凰朝海角吩咐,“海角,派人去通知段重楼,尽快整理出雨师的遗物,并尽全力不让它落人人子的手中。”
“是。”
他犹不放心地继续对另一人叮咛,“天涯,去告诉风破晓,破浪这号人物,可不似夜色会对他手下留情,他最好是勤练点工夫做准备。”
又不自己动手……他是太过看得起他们,还是就这么看不起他自己?
“知道了。”天涯扁扁嘴,颇为认分地准备下山去山门处那边,找那个得守住山门的青梅竹马谈谈。
“你呢?”不拐弯抹角的云笈,在他俩走后,直接问出天涯心中的疑惑,“仍是什么也不做?”虽然全天宫的神子,都不会有人指望转世后的天孙,能够无所不能到海皇或是夜色的地步,但,相信天宫的神子们也是非常希望能够见他一展神威的。
凤凰看了看很少开口说话的她,对她微微一笑。
“我在等。”
“等什么?”
走至窗畔的凤凰,两眼望出窗外,目光穿过弥漫着山巅的迷雾,直抵天顶那似缺了一道口,没有被云朵遮蔽住的蓝天。
他头也不回地问:“妳知道鸟儿为什么那么自由吗?”
“因牠们有着可翱翔的翅膀。”生性拘谨严肃的云笈,小心翼翼地回答着他的问题。
“对。”他更是难以拘管自己那双渴望归去的眼眸,“在很久很久以前,大约是在五百年前,我也曾有对翅膀。”
以为他是想家的云笈,瞧了瞧他略显孤寂的脸庞,侧首想了想,而后对他提起另一事。
“海皇苏醒了,你不去海道看看他吗?”若是不能回去,那么,去看看往日的旧友也是好的。
岂料,他却露出苦涩的笑容。
“我不能去。”
远比清亮的川水还来得规律的海涛声,令他始终都睡不好。
身上只罩了件薄纱的波臣,在醒来时发现环在她腰际上的臂膀不在后,连忙转过身想寻找,一侧首,就瞧见似乎又是一夜未眠的临渊,果着背坐在床畔背对着她,两眼直瞧向外头在阳光下闪烁刺目的浪花。
双颊生晕的波臣,迷醉地瞧着那具魁梧壮健的成熟男子身躯,月兑去了人子的朝服、束发的臣冠后,披散着黑发的他,像是一头埋伏在荒野的野豹,既危险又惑人,教人虽心怀恐惧,却又忍不住想再抱紧他一点。
他曾说过,他很满意这具躯壳,她也是。
洁白的指尖游走过宽大的背脊,来到那道自他右肩斜划而下直抵他左腰的胎记,她以指轻触,感觉它模起就像真的伤痕一般,也有着凹凸不平的触感。
“这像刀伤。”她侧着脸倚在他的背后,指尖在走过他的肩头时,她张嘴轻咬着他肩上的肌肉。
“它的确是。”头也没回的临渊,一掌握住她的掌腕,慢条斯理地将她拉至身前躺靠在他的腿上。
“为谁所伤?”仰望着他的波臣轻拉着他的发。
从未遗忘过的记忆,随着外头的涛声,款款走回了他的面前。
“海皇。”
身为被囚禁在迷海里的罪神,哪个不想离开迷海这座虽无牢笼,却困住他们的海洋?当年的他,就是在离开罪岛欲登岸时,遭海皇给拦下,并被那位身为众罪神牢头的海皇给狠狠砍伤。
“这呢?”波臣皱眉地看着他手上另一道新伤。
“丽泽。”想起那人,他的面色立即变得森峻,“或许那小子早就知情了。”平日看他,不就是个什么都不在乎,只贪享受皇恩,一事无成的西凉王吗?在丽泽的眼里,究竟看穿了多少?而丽泽是否将已知情的部分告诉了浩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