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照你这么说来……”她一手抚着额,愈想愈觉得不对劲,“你不是女娲?”既然他都承认神是他杀的了,他怎还冒用女娲的名?而他掌中的印子又是怎么回事?
“是也不是。”察觉门外有人的廉贞,在桌边坐下后,刻意一手撑着下颔看着门扇。
才因他这句话呆愣着的天都,下一刻就在厅门被一脚踹开后,老大不痛快地拢着胸瞪向不速之客。
“给我说清楚,你到底是不是?”在收到药王的通风报信后,急着来这寻神的段重楼,像阵旋风似地冲至廉贞的面前,一改往昔斯文人的作风,一掌重拍在桌面上,劈头就问这个令他心急的重点。
“这位是?”神色丝毫未改的廉贞,只是将眼瞥向地主。
“家兄段重楼。”她没好气地拉着急性子的段重楼一块坐下,并简单地向他介绍,“他一直在打听女娲的下落。”
段重楼心急如焚地摊着两掌,“老兄,你是女娲的话就快点承认,不是的话那就快点否认!”
廉贞顿了顿,在他期待的目光下,不为所动地将脸转向一旁,摆明了压根就不想理会他,吃了一记大剌剌闭门羹的段重楼拍桌才想站起,就遭熟知他性子的天都给一掌按回原处。
“你少不自量力。”人家身手好到可能跟四域将军有得拚,他是想在她家丢人现眼吗?
“妳想知道女娲这一世的事吗?”视段重楼为无物的廉贞,只将重心放在她的身上。
天都将头一转,“不想。”她才没兴趣。
段重楼猛拍着自己的胸坎,“我想!”要是再找不到的话,他绝对会被上头那五个女人给烦到崩溃。
“既然不想,那就用不着说了。”廉贞点点头,成全她心愿地在这话题上就此打住。
段重楼随即转过身,两掌紧紧握住天都的肩头,那双写满恳求的眸子里,几乎快因此而急出泪光。
她不甘不愿地启口,“好吧,我想知道。”
廉贞当下态度就来个大逆转,配合地将她想知道的一切朝她缓缓道出。
“当年在我杀死女娲的那一瞬间,女娲就已经转世投胎了,但透过我的刀,我在当下继承了女娲对神子所有的爱,以及部分的记忆。换言之,女娲寄生在我的身上。”
低沉浑厚的嗓音缓缓沉淀在空气中后,厅中有片刻的沉默。
饼了好一会,天都猛然甩甩头,努力在接受这个震惊的消息之余,顺手帮身旁的段重楼合拢他张大的嘴。
“妳有什么感觉?”一径瞧着她的廉贞,看不出此刻面无表情的她在想什么。
“很讽刺。”这是哪门子的众神?不让人死就算了,还在他身上搞这套?明明他就是个奉命进攻地藏的人子,却要他对地藏的神子们有爱?
“是吗?”他自嘲地看着自己的掌心,“寄生在我这杀她的人子身上,这也是神对我的惩罚。”
魂游天外天的段重楼,在神智终于回笼时,讷讷地抬起一掌。
“那……女娲究竟有没有转世?”有答跟没答一样,他想知道的重点到底在哪?
“有。”在天都的点头示意下,这回廉贞就很干脆,“只是女娲在转世后,并不是你们所想象的那般。”
已经一头雾水的他,两手紧捉着发,“那到底是怎样?”
廉贞朝他抬起三指,“除了我外,另一人在转世后,继承了女娲对地藏神子所有的恨与神力,以及另一半的记忆。而另一人,则是在转世后继承了女娲所有的武功。”
段重楼错愣着眼,差点坐不稳地自椅上掉下来。
“女娲共有三人?”难怪他老是找不到!
“嗯。”他懒懈应着。
“这两个转世女娲在哪?”为免段重楼老是往她这跑,天都决定一劳永逸地解决自家哥哥的大困扰。
廉贞笑笑地看着她,“地藏想迎回女娲?”
“当然!”不待那个超没意愿的天都回答,段重楼立即抢白。
“很遗憾,地藏不会再有女娲,而你,也永远找不齐女娲。”他起身理了理衣裳,说完话后即走向门边。
“为什么?”整个人因他的话而紧张兮兮的段重楼,忙起身追在他身后。
廉贞一手抚着门扇,事不关己地耸耸肩。
“别问我,去问那两个任性的女娲。”
“陛下宠坏他了。”
专程进宫来找浩瀚谈谈的咏春王临渊,坐在御花园的亭子里长篇大论了一回,却发现浩瀚只是一径地下棋,而没专心听他抱怨时,忍不住对他大皱其眉。
“破浪年纪还小嘛。”浩瀚笑了笑,还是千篇一律的说词。
“还小?不小了,都过该有婚配的年纪了。”临渊不赞同地不断摇首,总觉得破浪在他眼中似乎永远都长不大。“说到婚配这事,前阵子太后才又对臣抱怨过。”
浩瀚对这事早就习以为常,“谁又去太后面前告破浪的状了?”
“这阵子在京里所有被破浪得罪过的大臣。”打从夜色被定罪后,谁要是上了离火宫谁就倒霉,运气好的,还能四肢健全地走出离火宫宫门,但运气不好些的……再加上近来破浪又上朝上得挺勤快,在朝上处处与六器针锋相对不说,下了朝后还刻意到处找六器徒弟们的麻烦。
“破浪之所以会得罪他们是为了夜色。”浩瀚还是帮衬着破浪,“虽然那小子嘴上老说他与夜色不和,其实他还满有同袍情谊的。”
“那他也不必弄得全朝鸡飞狗跳吧?”饱受众臣请托的临渊,想到那个么弟我行我素的作风就一个头两个大。“他也不想想,前阵子他才为了个海道的风神与六器弄得有多难堪,而风神之事他到现在也还没给太后一个交代。”
浩瀚挑挑眉,“破浪并未与神子通婚是事实。”既然破浪都曾亲自跑来找他撂过话,说明绝不会有悖祖宗的规矩了,他当然也只能睁只眼闭只眼。
“但破浪留着风神也是事实。”临渊一掌重拍在桌面上,“小弟在朝中人缘本就不善了,再加上他又不顾忌身分地留着海道的风神,百官们对这事都颇有微词。”
“小弟知道分寸的,所以皇兄就宽宽心,不必为他太烦恼。”他不以为意地低首再啜饮一口香茗。
临渊一脸不满,“陛下……”就算是同母所生,他也不能这么护短吧?眼看破浪都快把朝臣得罪光了,怎么他还是不避嫌的站在破浪那一边?
“皇兄今日不是还要进宫去见母后?早些去吧,别让母后等着。”不想再听他说教的浩瀚,说着说着就朝远处候着的日月二相招手。
“臣遵旨。”本还想再多说几句的他,在日月二相已靠过来准备亲自送人时,他只好不甘不愿地告退。
临渊一走,比临渊早来一步的西凉王丽泽,立即自花丛里冒出头来,大剌剌地走至亭中一手抢过浩瀚手中的茶碗。
“亏得你有耐心听他啰唆。”坐在桌上一口气灌光了茶水后,丽泽消受不起地看着他。
“谁教你一听到他来了你就急着躲?”浩瀚没好气地瞪他一眼,再把没大没小的他给赶下桌。
“不躲等着听他念吗?还是等着看他在你面前扮苦口婆心的忠臣?”他摇摇头,走一至旁把先前与浩瀚下了一半的棋盘搬回桌上,再一手把临渊与浩瀚所下的那一局给推远一点。“开口闭口都是陛下、陛下,再不然就是臣遵旨、臣告退,他说的不累,我听了都觉得虚伪。”
“皇兄只是很重视君臣之礼。”全中土也只有他这个西凉王半点君臣的分际都不懂,完全没把他这皇帝给当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