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凉凉瞥她一眼,“我可没叫妳把我拖回来。”多事的那个人又不是他。
她怒扳着十指,“我要宰了阿尔泰那家伙……”自他鸠占鹊巢地住进来后,她就无一日不后悔接了这单生意。
廉贞不但不反对,还不忘叮咛她,“记得到时顺道帮我捅一刀。”
“你这算哪门子的朋友?”
“我们的交情本就不好。”他低低冷笑了几声,看了看外头的天色后,他再看向什么都还没做的她,“今儿个的午饭呢?”
她忍不住扬高了音量,“你还想在我这搭伙?”住她的、用她的,还想吃她的?这男人的脸皮是牛皮做的吗?
他恶质地对她笑着,“赚了阿尔泰那么多黄金后,妳不觉得妳该大方点?”也不知阿尔泰的成功标准到底在哪,那个嫌钱太多的家伙,居然昨日一早就托人把剩下的另一半报酬给生意没做成的她送了来。
霎时一股火气直往脑门冲的天都,紧抿着唇,踩着怒气冲冲的脚步,二话不说地杀进房里,在她出来时,手上多了一只令他眼熟的布包。
“拿去!”她使劲地将布包扔至他的面前。“统统拿去还给他,然后你也给我滚出去!”瞧他那是什么鄙夷的眼神?生意既然没办成,她本来就没打算收的,是那个阿尔泰自作主张要倒贴给她的好不好?她才不是什么黑商。
“另一半的黄金呢?”廉贞瞧了瞧眼前的布包,而后微偏着脑袋问。
登时表情显得有些心虚的天都,两眼不自在地瞥向一旁。
“哟,已经用光了?”他问得很刻意,悬在唇边的冷笑刻薄得跟什么似的。
堵不回去,又满月复苦衷说不出口,败下阵来的天都没好气地撇过头用力坐下,但在又瞄到他脸上始终滞留不散的笑意时,她忍不住气吼吼地指着他的鼻尖。
“我先告诉你,我之所以让你留在这,才不是因为我相信你的鬼话!”
他依然不愠不火地应着,“我也告诉过妳,迟早妳会信的。”
天都闷闷地想着,这男人是存心想触她楣头,还是压根就见不得她日子过得太悠哉痛快?
令她最懊恼的是,每每同他说上一回话,或是赶上一回人,她就得因他而内伤加郁闷一整日,而他却恰巧与她相反,就像是前阵子那个想自尽的人完全不存在般,现下的他,日日都以符合他外表的优雅姿态,以及平静无波的神态出现在她面前,不但对她的所作所为皆不以为忤,他甚至还很怡然自得。
岂有此理,究竟谁才是这地头的主人?她决定再也不要跟这个男人再进行任何一回会让她呕得闷,他却照样天下无大事的不良沟通。
但她的这个念头,并没有维持很久,因在廉贞擦好了刀收刀回鞘时,两眼不小心瞥见刀鞘上所铸徽纹的她,想不通地皱着眉,当下管不住一肚子的疑虫作祟,忍不住开口想向他一探究竟。
“你是个武将?”那柄光是看上去,就觉得应当是价值连城的大刀,她再怎么看都觉得它来头不小,而能拥有这刀的他,肯定也不是什么泛泛之辈。
“曾是。”对于她反复不定的个性,廉贞只是挑了挑眉,并用一种颇难以接受的表情看着她。
她愈问愈是好奇,“你的主上是谁?”
“皇帝。”
“你是帝国的武将?”这才发觉自己沾惹上个大麻烦的她,在想起他曾小露过一回的身手后,有些不安地问。
“帝国百胜将军,廉贞。”他慢条斯理的应着,并像在左证他所言不假似地,自怀中掏出一面令牌搁在桌上。
似乎……曾在很久前听说过这个名号,但问题是,若她没记错的话,目前帝国里并没有这位将军,反复在心头替帝国皇帝点人头算人名的她,在怎么也没法自脑海里找着这名号时,索性拾起那面令牌凑至面前仔细端详,半晌,她冷冷扬首瞪他一眼。
“你在唬我?”虽然这面令牌上头所刻的印玺并不假,而这玩意,也只有帝国皇帝亲赐才能得到,但眼下在帝国能得到如此殊荣之人,除了四域与六器将军外,再无他人,而在那十个将军里,根本就没有叫廉贞的人。
“有必要吗?”他耸耸宽肩,若有所思地打量着总是将情绪写在脸上的她。
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的天都,见他迟迟不肯挪开目光,她一脸纳闷地抚着两臂,有点想要从他的目光下躲开。
“你……为什么老用那种奇怪的眼神看着我?”这已不是第一回了,这几日来,他总是在有意无意中,用那种像是怀念,又像是藏了千言万语的眼神看着她。
“因妳很像一个人。”他起身走至她的身旁,低首看着这张曾在很久以前深烙在他脑海里的容颜。
“谁?”
“我死去的妻子。”他一语带过,而后转身一手指向外头,“妳有客人来了,你们慢聊,我不打扰了。”
没注意到他在说什么的天都,在他走出主宅步向一旁的客房时,仍怔怔地回想着方才他所说的话,而正巧与廉贞擦身而过的药王,则是一脸好奇地边问边走进厅门。
“天都,他是谁?”
“你来得正好,快帮我看看!”及时回神的天都,在见来者是他后,忙走至门前将他拖进厅里,并一骨碌地推他坐下。
“妳病了?”药王不解地看着将一手递给他的天都。
她神色凝重地颔首,“很可能。”都拜那个廉贞之赐,这阵子来她不但是夜夜都一路梦到天明,就连醒着也三不五时地看到一些不该看的东西。
瞧她说得挺严重的,药王忙照她所说地仔细替她诊起脉象,但不过一会,他又皱眉地向她摇首。
“妳没事。”活跳跳得跟只虾似的,哪有什么病?
“真的?”可她怎么觉得她近来反常得很?不只是那些怪梦和异象愈来愈多,她就连脾气似乎也变了不少,只要一见到廉贞的那张脸,她就莫名地觉得焦躁不安,火气似也愈来愈难以控制。
药王不满地将脸一板,“不信就别找我看。”想拆他的招牌?她还早得很。
她苦恼地以十指捉着发,“啧,想不通……”
“难得妳这宅子里也会有男人。”药王才没管她在烦恼什么,他好奇的是那名陌生客。“喂,咱们的交情也不是一两日的事了,妳要不要就老实的招认一下?”
“他是我受托要杀的人。”天都叹了口气,无精打采地应着。
他眼中盛满了诧异,“那他怎没死?”打她入这行以来,他还是头一回见到她手下留情。
“他死不了。”她闷闷地说着。
“啊?”
“无论我用什么法子,他就是不会死。”沮丧到极点的天都,趴在桌上直想着她到底该怎么送走那颗烫手山芋才好。
他怎么想就觉得怎么诡异,“妳在同我说笑?”在迷陀域里会有她办不成的差事?
“你看我的样子像吗?”她抬起头,再认真不过地指着自己已经好几日没睡,泛满血丝的双眼。
“好吧。”药王深吸了口气,“告诉我,那家伙是人是鬼?”的确,她不是开玩笑的那块料,从小到大,无论做何事她都跟马秋堂一样的认真。
“应该是人。”会吃又会睡,应该八九不离十。
药王一手直搓着下颔,“这就怪了……”
“别问我,我也弄不清这是怎么回事。”天都告饶地举高两手,放弃再去探究那个不死男的本质到底是什么。
“他是何方神圣?”
“他叫廉贞,是个人子,自称是女娲。”
药王错愕地挑高眉峰,“女娲?”段重楼要找的神,就在她家?